谷雨将近,李宸湛剿山匪大获成功回京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都城,十七岁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姿容卓越,如今再添军功,不知城中多少妙龄少女为其倾倒。 陛下圣心大悦,设宴为其接风洗尘,赐珍宝无数,封其庆王。 “捉拿几个山匪罢了,这便封为王,倒令我汗颜。” 当事人却心有不满,桌角的金漆都快被抠掉一块。 青帝轻咳一声,双指轻叩桌面,“你是李氏血脉,何种荣耀加身都不为过,勿要再说这种话。” 李宸湛抬眼观察他的神情,仍不死心,死乞白赖问:“是不是太后为难你了?” “旁人受了赏赐都是高高兴兴,你怎么还不乐意?若是闲得慌就请王太傅多给你些习题,你自去学去,莫要来烦!” “旁人是旁人,我是我!赏赐固然是好事,但也要德配位才能服众,原本朝中那些老顽固就三天两头看我不顺眼,现下保不齐在什么地方编排我呢!” 李宸湛气鼓鼓答。 青帝忍不住笑出声,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眼看着眼前闹小脾气的李宸湛。 他如今几乎要同自己一般高了,早不是当年那个会在自己怀里哭哭啼啼的稚童,虽然常常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但终究还是个孩子。 “你既有这份心,就时时警醒,至于那些挑刺之人,你无论做什么他们都会不平,反正如今赏赐也赏了,君无戏言,难不成你要我收回?” “我看分明是太后的意思,她巴不得样样强加我身上,好让我早日成长起来成为她拿来对抗你的棋子!” 青帝脸色骤变,厉喝道:“李宸湛,注意你的言辞!” 李宸湛这才不服气地闭上嘴。 “你究竟在不满什么?你已不是小孩子,皇位迟早要交到你手中,朝中反对的声音不能令你一蹴而就,自然要多做些铺垫!” “那兄长你呢?” 李宸湛这样称呼,令青帝一瞬间回到了两人在燕都的时光,那时湛儿仅五岁有余,两人以兄弟身份藏匿在孙府,他也是这么喊自己的,兄长,哥哥。 少年攥紧拳头,眉头紧蹙,眼神中是满溢的不甘与愁绪,令青帝忍不住心软。 他轻叹一声道:“湛儿,我要谢谢你,即便面对的是皇位,你却始终如一地信任我,但我终究不是真正的李衡初,我是袁清嘉,姜国项城人,一个管事的儿子,一个花匠……” 听闻此话,李宸湛急切地想分辨些什么却被青帝示意打断。 “我说这些,并非是妄自菲薄,也没有不甘,时局境遇令你我走到今天,你信任我,我亦不能辜负你的赤诚。湛儿,你才是唯一李氏血脉,这江山理应回到你的手中,这是无上的荣耀,但更是你不能逃避的责任。” 李宸湛缓缓低下头,睫毛微颤。 周清帝微微一笑,伸手想像过去那样摸摸湛儿的脑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李宸湛似是感应到,自己将头凑了过去贴在他的手心,头发柔软茂密。 果然像个小狗,大人说的没错,青帝在心中默默道。 “太后担忧我会因朝臣拥戴生出异心,会背弃曾经和她的约定,将皇位据为己有,她的一言一行不过是为了让皇位重回正统,这是在帮你。如今因朝臣反对,我不能直接将你封为储君,有了她的支持,你在朝中也会多些人脉,他日继承大统亦会容易许多。” 青帝坦荡的话语却令李宸湛愈发难过,他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道:“我深知晓兄长心志,但愿兄长不要因此自困自苦,能获得寻常的幸福。湛永远相信兄长。” 青帝连连点头,“晓得了晓得了!” 忽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狐疑地看着李宸湛,“不会是裴成光请你来游说我充盈后宫的吧?” 李宸湛一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老头还没死心?” 青帝无奈地摇头。 少年还不曾品尝过情爱的悸动与苦闷,他歪着头思索片刻,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即使过去多年,兄长对陶大人的心意也依旧如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