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平安? 说得那样晚,却又那样真诚。 二十七人,带着重要的任务在这寒夜中悄悄潜入羌城,走上一条注定会死去的路,或许轰轰烈烈人尽皆知,或许血冷于无人问津的角落。 经城而过的河,在夜色下一片漆黑,当最后一阵涟漪散去,二十七人已从河中慢慢浮入城中。 河水冰冷彻骨,如同一把钝刀,浸入皮肤里。 一点点,一寸寸,缓慢地刮着,先是皮,再是肉。 只是这河水,便叫人痛得呼吸震颤。 终于游到城下,然而入城的地方被一道沉重的铁栅栏阻挡,那栅栏十分密实,凭借他们的身躯根本无法钻进去。 张远立即取下身上的绳索,绑住三条铁棍,他把手中的剑与绳子绞紧。 随着绳索渐渐绞紧、闭合,坚不可摧的三根铁棍,却被绞得变了形,栅栏的缝隙也越来越大。 张远立即低声命令:“个子瘦削的,快进去。” 几人游到栅栏旁边,准备借着水的浮力从缝隙里钻进去。 “低头!” 张远一声低吼,在众人低头的同时,数支弩箭贴着头皮而过。 原来,前方浮着几艘小舟,上面站满了敌人,他们的行踪早已被发现。 但 见敌人人手各握着一把弩,箭在弦上,只待扣动扳机,无数支利箭便会朝着他们射来,直到把他们射成筛子。 但……敌人没有立即这样做,似乎并不打算要他们的性命,而是准备活捉他们。 果然,下一瞬间,敌人的头目开口了:“大公子说,要活人,这样抓到城墙上挂着放血时,才能听到动听的惨叫声。” 说话间,几艘小舟渐渐向他们逼近。 这时,一名瘦小的战士悄悄钻进了里面,他摸索到铁闸门的机关,用力拉动。 但听“咔哒”几声,那表面布满铁锈的栅栏徐徐上升。 “快进来!” 一行人见状,拼命朝栅栏划水。 然而栅栏过于沉重,缓缓上升形成的缝隙,还不足以一行人进去。 “咻咻!” 数支弩箭射来,正中拉动机关的那名战士。 鲜血迸溅,从弩箭射中的地方蜿蜒而下,染红湿淋淋的衣衫,也染红了战士的双目。 好在鳞甲阻挡了部分力道,弩箭并未没入身体太深,未伤及要害。 然而被近十支箭扎中,不停溢出的鲜血就像正在流失的生命力,死亡已随着失血渐渐逼近,但他仍然没有放开手中的机关。 只是刚才射中他 的箭,叫他手一松,好不容易升起的栅栏又掉了下去,他只能用更大的力气,拼命拉动机关。 因为用力,他面色涨得通红,青筋条条暴起。 也正是因为用力,他伤口的血溅得更猛,更多。 “小朱!” 张远目眦欲裂,望着浑身插满弩箭却仍旧执拗不肯放手的小朱。 “咔哒!” 几声脆响,栅栏再度缓缓上升。 而就在这时,另一名较为瘦削的战士也从钻了进去,他迅速爬上岸,站在小朱身边,与他一同拉起铁栅栏的机关。 随着铁栅栏缓缓上升,敌人也越逼越近。 太过于接近的距离,他们放弃了弩箭,转而向拉着机关的两人丢了几瓶火油。 血与火油混合在一起,被一根丢来的火把点燃。 “小朱——!阿吉!” 张远失声大喊,但熊熊的烈火已将二人吞没。 但凡他们肯跳到河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然而被烈火灼灼燃烧的两人,却没有放开手中的机关。 “头儿,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 阿吉说了这么一句,用渐渐失去光亮的眼睛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朱。 此时的小朱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爆发出一声绝望而坚定的呐喊,与 阿吉一起,把栅栏的机关压到最低。 他就这样,握住机关不再动弹。 而阿吉因为没有中箭,比小朱坚持稍微久一些。 他被烧烂的双目一直看着河里的方向,直到最后一人穿过铁栅栏进入城中,他才放开机关,“砰”地倒下。 而这时,他已经面目全非,身上没有一块好地儿,那双用来拉住机关的手,也在在此时粉碎成灰。 谁也不知道,一个被烈火灼烧的人,究竟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忍住撕心裂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