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没有直接教元贞帝做事,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他。 “皇帝,这是你的臣子。你父亲教过你行远自迩,踔厉奋发,希望你致知力行,踵事增华,更教过你君圣臣贤,君臣契合则政/治清明。” “如今忠臣逢难,家破人亡。你是个体恤臣民的明君,也是个至孝至善之人,哀家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 说完,太后又低低地呜咽起来。 她的眼泪仿佛流不尽,一双眼睛也哭得红/肿不堪。 惟墉啊…… 太后一声叹息。 无能为力的愧疚,对这种结局的无奈,都蕴含在这声叹息当中。 她何尝不知儿子的心思? 只是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能做什么呢? 说多了儿子会烦,到时候母子离心,她更无用武之地。 她觉得自己好无奈,一代贤相的陨落,是国之损失,亦是皇帝的损失,但是有几个人能看到呢? 只盼着东陵能够再撑几年。 看到母亲伤怀,元贞帝并未因此妥协。 他绷着脸,默然不语,用沉默告诉母亲他的决心。 太后也没有逼他马上饶恕白惟墉,她把手伸向俞皎:“皎皎,哀家想看看白相,你扶哀家去。白大姑娘,你也过来扶哀家。” 白明微立即起身,扶住了太后的另一只手。 太后趁机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白明微心头一暖,先前的委屈,都被这如 春风化雨般的眼神抚平。 承明殿外,早已候着以沈自安为首的一群大臣。 见太后走出来,连忙跪下行礼:“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站定,问道:“众卿为何在此?” 沈自安答道:“太后,我等听闻太后归来,前来向太后问安。” 事实上,太后回宫一事,他们都知晓了。 本就想替白相求情的他们,早已蠢/蠢欲动。 后听闻太后回宫,沈自安便联络他们,一同来找太后为白相说情。 太后虽然不理世事多年,可威信仍在,只要她一挥手,朝中有的是老臣为她肝脑涂地。 比如说太傅宋成章。 只要说动太后救下白相,必然有大批老臣力挺太后。 如此一来,白相的事还有转机。 太后淡淡地看了一眼众臣,道:“哀家听闻白相情况不太好,正准备去看白相,你们也一起来吧!” 众臣行礼:“是!” 元贞帝和秦丰业见此,也只得跟上。 众人又向元贞帝问安。 元贞帝面色难看到极致,随意摆摆手:“虚礼就免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后殿,把后殿挤得水泄不通。 内侍立即搬来椅子,太后坐到白惟墉床前。 床上的人额上包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好像那纱布能把他的头给勒去一截似的。 花白而稀疏的头发绾成一个松垮垮的髻,那些许零星的头发,好像随时都会掉光。 他面容枯 槁,眼窝深陷,肌肤没有半点血色,泛着白沫的唇已显青黑,竟是油尽灯枯之相。 看到白惟墉的模样,太后难以置信地捂着唇,霎时泪如雨下。 她哽咽不已,吐出的字眼带着哭腔:“惟墉,你怎么成这样了?” 一句饱含心疼的话,听得众人满心酸楚。 白明微见到祖父这番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分明她适才来看祖父时,祖父只是虚弱,但不至于呈现这样的死相。 祖父真的熬不过去了吗? 她不敢置信,不能接受。 她双唇剧烈颤/抖,手脚冰凉得仿佛麻木了。 她钉在那里,浑身的血液骤然凝固,停止了流淌。 就在这时,御医越众而出,恭敬地回道:“太后,微臣已经尽力了,也只能吊住白相最后一口气,从脉象上看,白相只怕熬不过今晚。” 白明微脑袋轰然一声,仿佛晴天霹雳。 她艰难地吐出喑哑的嗓音:“祖……祖父……” “祖父!”她再也克制不住,猛地扑到床前,握住白惟墉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泣不成声。 “不!” “不……祖父,不……” “祖父您别走,您别走……” 俞皎跪倒白明微身边,颤巍巍地伸过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