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心里有数就成,」高尔沙没有安抚似乎在颤抖的少年,他盯着跳动的火苗,掐灭香烟起身,「北海的小伙子,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
「……」罗有一千句话想问,但他一句都说不出口,只好倚在高背椅上埋头沉思。
****
高尔沙什么时候走的,罗并不知道。
贝波吃干净鳕鱼,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地毯上,认真打量少年精致的心形脸。
「罗,珀铅病……是什么啊?很严重吗?你不要紧吧?」贝波像是怕惊扰一片雪花那样,捧着脸小声说。
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他摊开手掌,仔细看着自己的掌心纹路。
两年半前,他的生命线稀稀疏疏,仿佛榕树新长出来的气根,飘荡在风里,起起落落,无凭无依。
曾经他不敢多看,怕那些断开的线会随时消失在他手心里,如同他飞速流逝的生命一样。
这一瞧,反倒叫他看出些不同。罗另一只手猛地握住自己的手腕,眼眶欲裂地瞪着掌心的纹路。
「罗?」许是被少年骤然失了血色的脸吓到,贝波从地毯上爬起,打算过来看看他。
「贝波,你呆在那儿先别动。」罗咬咬牙,跳下椅子,走到他藏匿手术器械的地方,看也不看,从包里根据形状摸出柳叶刀。
他不记得怎么甩出那个球形的淡蓝色薄膜,两手颤抖着甩了好几次也唤不醒体内沉睡的力量。罗不肯放弃,闭紧双眼仔细回忆上午那种异样的感觉。
柯拉先生告诉过他,这种能力不是“魔法”。
他在恶魔果实图鉴上读到过,恶魔果实能力者和自己的能力是合二为一的。
“果实根植于心脏,只有当能力者迫切需要这股力量时,才会彻底唤醒果实里的恶魔。”
罗狠狠地咬紧有些松动的后槽牙,在内心赌咒般大喊:他不在乎什么恶魔,他只想治好自己身上这该死的诅咒一样的珀铅病,才能继续活下去啊!!
上下牙床死死抵住彼此,脑中意外地浮现一间手术室。明亮的装潢和锃亮的器具,忙碌在其间的大人的身影,那是令他无比心安的,能够救死扶伤的地方。
那是他的家。
或者说,曾经的。
「ROOM——!!!!」淡蓝色的薄膜迅速占据整个空间领域,少年精疲力竭,眼底布满血丝,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少年的双腿发软,他跪倒在地上,举起锋利的柳叶刀,在贝波的尖叫声里不眨眼地划向左手手腕!
是成是败,来赌一把吧!
罗逼迫自己睁开眼,预料之中动脉被切开的喷涌和剧痛并未出现。尽管未用尽全力,但他的左手从手腕处齐根断开,坚硬的骨骼和组织被一起分离。那只遍布珀铅病白斑的手像是有了独立的意识,悠哉地漂浮于蓝色空间内,在罗惊讶的眼神里反转翻飞。
「嗷嗷嗷!!!」贝波吓得发出了原始动物的低咆,它呜呜叫了几声,缩进地毯里发抖。
罗被这充满恐惧的声音惊醒,摆了摆手示意小熊他没事,他慢慢起身,不太费力地接住漂浮的手掌。
自己托着自己,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罗用柳叶刀拨开组织和血管之间的缝隙,刀尖一点一点,分离出那些白色的霉菌似的病原体,他猜想这些剥离不掉的物质的变化与手术果实的改造密不可分。
「喀嚓——」
门被推开一道小缝,罗神经一紧,回头的同时下意识咬住后槽牙。
从他口腔内部传来“嘎”的一声,一股咸腥味弥漫开来,罗用舌尖舔了舔下牙床,吐出嘴里的异物。
「罗?你……你没事吧?」被动静吸引来的厨娘小姐从门缝里窥视。看到少年嘴角淡淡的血迹,迈雅扒着木门的手颤了颤。
罗展开手掌,一颗白白的乳槽牙躺在手心,他又舔了舔牙床的位置,确定以后才说道:
「只是第二槽牙换牙了,我没事。」
迈雅环视一圈房间内闪烁不停的薄膜,再小心谨慎地审视罗断口齐整的左手腕和他右手边的左手手掌,吞了口口水。
「你好像不只是换牙了……」
「哦,你说这个。」罗抓住再度飘起的左手,在迈雅眼前晃了晃。
「……」迈雅眼前一黑,她揪着裙边扼制住从心底升起的呕吐感。她从来不晕血,然而观摩现场解剖实在是刷新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迈雅和罗对视三秒,捂着眼摆手后退:
「请对你的手好一点。而且……薄膜就快消失了,没问题吗?」
难得看到迈雅被他吓到的罗心情极佳,但她后半句话让他嘴角的坏笑消失殆尽。罗严肃地环视周身越发黯淡的蓝色区域,飞快剔除左手所有毒素,在光圈彻底消失的前一秒,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左手按照原样装回手腕上。
全身肌肉酸胀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