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很不对劲。
之前她搬出去，也有赵夫人态度不明的原因。
难道真是远香近臭？
顾盼君没接这话，与她说起了近日的见闻。
论起家常来，自在多了。
赵夫人问起她带来的伴手礼，“你送的胰子我瞧着不错，比外头卖的都强。”
“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若婶母喜欢，使完了尽管让人来说一声，我亲送来就是。”
闻言赵夫人很高兴，对左右笑道：“我就说还是小娘子贴心，比我家臭小子懂事多了！”
她拉着顾盼君的手，笑盈盈地，“你有孝心，我这做长辈的，也不好让你吃亏，正好，我在城中有个胭脂铺子，就给你拿去玩吧。”
城里的铺子地段好的大多都掌握在贵族手里，顾盼君要买也不容易。
赵夫人这份回礼，可以说送到了顾盼君心坎上。
虽然比起她的礼贵重了不止一点，但也没想着拒绝，只想以后在别的地方把这份人情给还了。
顾盼君斟酌着想要提出告辞，此时从外头进来一少年。
与赵夫人见了礼之后，对顾盼君作揖道：“这便是君妹妹吧，德在此有礼了。”
“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孩儿。”赵夫人介绍，又对赵德道：“时间不早了，你君妹妹家里事忙，好好送她回去。”
“不必劳烦……”
顾盼君话还没说完，赵夫人便嗔怪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城外乱着呢，你如今名声在外，若有不懂事的撞到你跟前，冲撞了可怎么好？”
赵德也连忙说不碍事。
与赵光完全不同，赵德生的英气挺拔，十五六的年纪便已经人高马大的了。
面对顾盼君笑眯眯的，笑的憨厚又腼腆，实在让人生不出恶感来。
他们热情待客，顾盼君以为的推辞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了。
只能接下这份好意。
赵德显然对顾盼君很有好感，一路上都在问难民的事情。
“赵郎君若是也对无辜受灾的黔首心生怜悯，何不同郡守提一句，让他们或能归家，或能落户呢？”
有官府出面，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善意与方便 ，便已经能让黔首们好过许多了。
但赵光出了派人往城外维持秩序以外，并没有别的动作。
就连每日一次的施粥，都是城里大户出的粮。
郡守府看起来并不困难。
赵德叹息，“我也同阿父提起过，阿父说若要开此例，须得梁王下令，四周的郡县一起动作才行，若单上党郡让难民落户，四面八方的难民都往上党而来，要闹出事的。”
而且赵光也并没有完全拒绝难民落户，若有人出面，如顾盼君同他说情，他还是愿意行个方便的。
人口在哪里都是需要的，郡内人口也是政绩。
顾盼君挑眉，理解了赵光的想法。
不想承担责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人之常情罢了。
但上党于梁王治下，时至今日，梁王没有任何行动。
这就很奇怪了。
见顾盼君疑惑，赵德笑着为她解释，“如今诸王们蠢蠢欲动，眼看着战事就要爆发，国库的粮食就那么多，哪里拨得出救灾啊。”
赵德一脸理所当然，在他看来，诸国霸主的地位，是要比受灾的黔首重要的多。
不仅是他，听到这话的随从们也面色如常，并没有觉得丝毫不对。
顾盼君清晰的认识到，这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们没有听过，那句响彻华夏数千年的惊天一呼。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没有听过泥潭里黔首的呼号，没有见识过黔首的力量。
在贵族眼里，有太多太多事情比黔首命重要了。
顾盼君看了赵德许久。
“君妹妹，怎么了？”
没有回答，因为顾盼君知道，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是异想天开又可笑的。
她只是觉得可悲，又可笑。
与赵德告辞，她一直都很沉默。
直面这个时代贵族的冷血，顾盼君只觉得浑身发凉，胸腔却滚烫。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黔首们的欢笑并没有传入她的耳中。
顾盼君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调出系统面板。
企图让自己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以求让混沌的思维冷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