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吧,你瞧瞧从我家拿货的有多少,怎的偏偏就你的货出了事?”
童心诚说这话时语气平平,双手叉腰,肚子本就大,这动作一出,更把他眼中的“你能奈我何”的得意之色表现的淋漓尽致。
站在石阶下的男人只会瞪着人,嘴里尽是些“要赔偿”的话,这街上的人也只顾在一旁看着,内里情况都不明朗,但是议论的声音可都不小。
突然,一八九岁小子穿着灰褐衣衫,头发凌乱,脚下踩着破洞的布鞋,从众人身后穿出来,刚站定,气都还未捋顺,因跑的急嘴唇略有发白,他吞咽一下,缓解嘴里的不适,忙对最前方那男人说道:“东家,官府来人了,要收回铺子!”
他本意要小声点说话,谁知,这一跑,张嘴就是个喇叭。
为首的男子,今岁弃了农活,拿了家底出来在外街开了店,为的就是堵上一把给卧床的娘子治病,可如今,钱打了水漂,连那铺子的租金都要给不起了,眼看官府要收回铺子,他哪能不急?
于是连一点顾及都弃了干净,带着寒意出口:“童掌柜,我不跟你吵,咱们就事论事,我从你家进了酒,这酒有问题,还好我和伙计们发现早没卖出去,要不然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我现在只是要你把货款赔出来,有何不对?”
这人说话条理清晰,不咄咄逼人,给旁人先立了个好形象。
眼看众人说话偏向一方,童心诚这才有了慌乱之色,他笑的牵强,双手终于从腰上放下来,“老哥,咱们屋里说。”
“就在这当着大家的面,咱把事解决了。”
童心诚也没想到这人如此冥顽不灵,顿时神色一变,还未说话,他身后出来个男儿,张嘴便是秽语,实在张扬。
结果,就跟一火星子似的,一丢,火势就起来了。
底下男人是个明事理好说话的,可大家伙都是拿着东西来,本就憋着气,东家如此说那就这样算了,可现下,比的不是谁有理,而是尊严问题。
于是,场面瞬间混乱起来。方才在一看戏的,路过的,都作惊鸟,一下都散了,唯恐被涉及到。
陈汀商在站在外围,被人推搡着,差点站不住。
“姑娘,小心点。”浅月紧紧拉着人。
却是想不到,自家姑娘力气大,她竟是拉不住。
陈汀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竟逆着人流走。浅月听见棍棒打在人身上发出的闷哼声只觉心惊,眼看陈汀商就要进那人群中,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
“姑娘!”
浅月喊叫那一声的时候,陈汀商刚好将那八岁小儿给护在怀里,也就没看见那不长眼的棍棒竟要从上面劈下来。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棍风,“唰”的一阵,将她的头发吹的紧紧贴着脖颈。怀里的小孩儿呼哧呼哧声音极大,想必是吓着了。
她抬手揉了揉底下发色发黄的脑袋,一句“怕什么?”还未出口,便感受到一只宽厚的大掌护着自己。
紧接着,不久前才听过的嗓音,缓缓而来,“都干什么呢,一会儿都给我去衙门说!”
陈汀商发笑,她啊错怪小谢大人了,不是愚笨之人,明明是神武非凡的大将军嘛。
谢淮羡左手压下差点落在陈汀商背上的棍子,右手按着人往后退,留出一个安全的空地来。
他的那只手还没动作,却顺势放置在陈汀商的后衣领上。或许他自己也没察觉。
陈汀商侧头看过去。
谢淮羡官服都没换,说不定是刚刚得到消息便连忙赶过来了。这人气质出尘,生气的时候,喜欢皱眉,无措的时候,那双眼是迷蒙的很。
但怎么看,都与这汴京街头有着一中无法明说的不适配。
“散了散了!”
经商的都是这,最怕当官的啊,也不是谁都和方慎一样。
于是,童心诚阴着脸,让人收了东西,可他知道,这事没完,想必官府马上就得来人。
人散的差不多了,谢淮羡一回头,对上一双亮闪闪的眸子。
“小谢大人忒厉害!多谢多谢!”
一旁小儿也仰头瞧着他,顺着陈汀商的话,点头。
谢淮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