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照,美人面如缟素,沉睡如一滩死水。一只骨骼分明白皙的手,指背轻抚上美人的脸,大拇指穿戴的金镶和田玉扳指格外耀眼。 宫女静儿站在床边,垂首恭敬回禀道:“回殿下,近几日掌门似乎愈发嗜睡了,一日十二个时辰,得有八九个时辰都睡着。但醒着的时候,精神却仍是不济。也不知,那汤药是否重了些?” 方长曜轻叹,道:“孤晚些会同伍太医商榷,看看调整下方子。你多留意她的状况,若有不对劲,及时来禀。” 静儿称是。正巧荻秋求见,方长曜见冷望舒睡得正沉,便让静儿将纱帘放下,传荻秋进屋回禀。 荻秋入屋,站在帘外阶下,拱手问安。 方长曜没瞧他,仍目光怜爱,深情凝望着冷望舒,语气却冷酷,道:“还没抓到人?” 荻秋惭愧垂首,下跪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恕罪!” “有请罪的功夫,倒不如带人扩大搜查范围。”方长曜悠悠地道。 荻秋蓦然抬首,道:“殿下是说,搜查山上?” 方长曜起身,掀开纱帘,款步走到荻秋跟前,阴骘地道:“这些天你们在山下搜查,附近乡镇也都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叶夕莲极有可能已经上山,甚至可能已经潜藏在雪城派。小师叔与之交好,需格外留意。” “此女实不简单!先前在孤面前装傻卖乖,孤还当真以为她钦慕孤。后来却几次三番与我们作对,破坏我们的计划。甚至在翠竹林,她竟拒绝了孤。可见她的目标,早已不是成为孤的皇后。” 荻秋道:“殿下是怀疑,叶夕莲知道我们的计划,难道她是庆王安插的眼线?” “不无可能。”方长曜冷冷地道:“她知道的太多,切不可让她见望舒。沈东游中了毒,即便此刻不死,也已然沦为废人,实力已不足为惧。此二人必须抓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山上的搜查还是要低调些,你亲自带队去搜。” 荻秋领命退下。方长曜回到床边,又陪伴冷望舒好一会儿才离开。 脚步声远去后,冷望舒蓦地睁眼,犹如蜂虿作于怀袖。眼张失落,颗颗晶莹往下坠。 她知其野心,疑其真心,最终亲耳闻其狠心。 这些天她总佯装嗜睡,方长曜时常来看她,也渐渐掉以轻心,见她睡着,当着她的面,说的不少言辞,颠覆她对他的认知。 可若非如此,她还不知,她心爱许久的少年郎,表面上何等霁月风光,私底下竟是彻头彻尾的奸邪之人。 先前叶夕莲的指控缺乏证据,冷望舒始终不愿意相信,只在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而自从匪尘查出她的汤药有问题,纪谦下山调查归来,她的心便渐渐冷了。直至今日,她亲耳所闻…… 追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毒害同门,杀人灭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方长曜,你何其狠毒…… 冷望舒掀开被子起身,走到门口却停住脚步。如今的她只是空有虚名的掌门人,她养病多日,职权早已移交方长曜。 方才方长曜还嘱咐荻秋监视小师叔,她四周围也尽是方长曜的眼线,她能去找谁帮忙? 本想查探亲爹被害的真相,或者,想赌他会为了自己,放弃作恶。可如今,一步错,步步错,竟让自己沦落到进退两难的地步,形同笼中云雀。 她颓唐瘫坐在地,肝肠寸断…… - 檐下,少女坐小板凳,托腮呆望着院里鸡崽啄米,眉心微皱,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 沈东游从屋里瞧见,便走过来,在她跟前蹲下,温声道:“栩栩,怎么了?” 得亏宫老,休养数日,沈东游的体魄已基本复元。 叶栩栩回过神看他,愁容满面,道:“我们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弹尽粮绝不说,方长曜迟早会反应过来。届时搜山,只怕会连累了宫老。另外,我也担心望舒,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沈东游抬手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道:“既然我们已经上山,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大张旗鼓地回去,他反而不敢拿我们怎样。” 叶栩栩又道:“可若我们大张旗鼓回去,他定会增派人手看住望舒。我再想见她,恐怕难上加难。” 沈东游稍加思索,道:“不如趁夜,我带你去见掌门,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叶栩栩郑重点了点头。 是夜,暗夜中,冷望舒半睁着眼,心如死灰。 忽而外头似有骚动,一阵过后便陷入寂寥。冷望舒顿时机警起来,翻身而起,躲到暗处。 门“吱哟”一声开了,一个黑影溜进房间,“吱嘎”一声,又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