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冷望舒不可置信,瞪目哆口。 叶栩栩阖上眸,深呼吸,抬眸凝视她,道:“没错。其实自从我们在雪城派第一次重逢,我便认出你来了。所以由始自终,我都不曾与你为敌。” “什,什么?”冷望舒的不可思议显而易见。 叶栩栩涩然笑笑:“这话你或许不信,明明我先前对你处处挑衅,争风吃醋。但那些都并非我的本意,我的本意只是想救你。但后来我发现,那般行事会适得其反,所以……” “救我?”冷望舒愈发混乱,不解道:“我好好的,何需人救?” 岂止冷望舒,纪谦和沈东游都万分震惊。 沈东游剑眉微蹙,过往解释不通的蛛丝马迹和矛盾点,似乎一处一处都豁然开朗,解释得通了。他既落寞,又心疼,默然注视叶栩栩,心道: 你明明看起来如此张扬恣意,竟默默承受了两年的骂名,从不辩驳解释。若非此去前途未卜,又怕真相自此湮灭,你是要永远不替自己正名吗? “因为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方长曜!”叶栩栩冷冷地道:“方长曜,当年还是流落民间的皇孙,自幼拜师雪城派掌门冷雪楠,同你是总角之好,这没错。” “永懿三十一年,帝崩。永睿元年,太子即位,成为新帝,开始命人暗寻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永睿二年,十岁的方长曜被寻回昶朝皇宫,册封五皇子。” “你只知其养母乃霍妃,可曾知其生母,乃商贾之女李氏。当年被接回宫中的,不止方长曜,还有李氏。”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可方长曜却嫌弃生母出生卑微。生母尚在,他便自己去求宠冠后宫的霍氏收养。李氏因此郁郁而终。” “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孩子,便知精致利己,事事为自己盘算。如此忘恩负义、自私自利、连亲娘都可以抛弃的人,你觉得,他日后会不会为了权势地位,而抛弃你?” 冷望舒并不震惊,反而理直气壮地替方长曜开脱道:“你并不了解内情。那是因为他时常受生母的虐打,为了自保,才不得已寻求庇护……” “他是这般同你说的?”叶栩栩嗤笑着摇摇头:“若李氏不爱自己的孩子,又怎会因他的抛弃,心痛而死?罢了,此事已经是死无对证,怎么说都行……那么你呢?” “我,我与他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互许盟誓,他绝无可能背叛我!”冷望舒斩钉截铁地道。 “是嘛……你应该还记得那支被我夺走的攒珠蝶形钗吧?”叶栩栩踱了几步,略带戏谑地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抢?既抢到手,又为何丢进剑炉?因为妒忌?还是因为怨恨?都不是。” “其实自从我知道你与他相爱,我便放下了。因为在我心目中,你比他重要。你喜欢的,我不会同你争。” 她的声音陡然冷下来:“可是直到那日,我亲耳听见,他们管那支钗叫作索神钗,因为那钗上的珠子里,藏着会令佩戴之人日渐痴呆迟钝、神思倦怠的索神香!” “索神香”三个字犹如振聋发聩的钟声,一下,一下,一下,直撞得冷望舒恍惚,头脑一片空白。 “只怪我当初一时脑热,将那钗投入剑炉,亲手将证据给毁了……” “不!不可能!你骗我!方长曜,他,他没有理由害我!”冷望舒哽咽着颤抖,压抑着嗓音。 见她如此,叶栩栩于心不忍。但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继续往下说。她怕此时不说,便再也没机会说了。 “同他争储的,是皇后嫡出的三皇子。三皇子自小备受皇帝宠爱,母家权势滔天,能给其强大的政治扶持。霍妃虽得宠,却多年无子,只能将一切的寄托放在养子方长曜身。昔日霍妃母家昌盛,但自从霍老将军去世,后辈不上进,而今霍家已大不如从前。” “他之所以送你索神钗,就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你;他让玄长老促成你接任掌门,是为了利用你掌权雪城派。他要利用雪城派在各地的暗网势力,替他扫清障碍,助他夺嫡登基……” “你以为他没有理由害你,但在皇权诱惑面前,他可以利用所有,包括你!” “够了!别说了!我再不想听你多说一句话!”冷望舒歇斯底里地咆哮,目眦欲裂。她恨恨地瞪了叶栩栩一眼,逃也似的纵马而去。 “望舒!”纪谦喊不住她,他拧眉看向叶栩栩,半是责怪半是心疼,道:“叶姑娘,你又何必强逼着她,一下子接受如此多的事……” “别说这些了,劳你快跟上,看好她!”叶栩栩道。这便是她专门让纪谦同行的主要目的。 纪谦深看她一眼,即刻跨上马追了上去。 二人扬长而去,叶栩栩瞬间脱了力一般,周身瘫软蹲在地上,恍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