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直难得起了个大早,早早地便进了宫。
他那在未央宫中当皇后的姑姑又不知私下里在与祖母谋划些什么,一大早祖母便将他喊住,神神秘秘地要他将一包事物带进宫中给他姑姑。
堂邑侯府虽也是汉初时延续至今的列侯之一,可要论及府中真正当家做主说了算的,却仍是陈直地亲祖母,馆陶大长公主。
家里的男人,不论是他的祖父,父亲,还是几个嫡亲的叔父,包括陈直自己,虽然面上不显,实际上对这位权势滔天的大长公主发憷。
不过今日入宫去见姑姑,陈直的心中倒也颇为期待,最好能在姑姑的宫中见到陛下。
他昨日在郊外猎了不少的猎物,又久待霍去病不至。陈直忍不住在心中暗想,一定是那小子自知猎的猎物远不及我,因此才假意避开。
他对于陛下摆在明面上的,对于卫青与霍去病甥舅二人地偏爱十分地不满。明明不论是血缘亲疏,还是地位高低,他陈直以及整个堂邑侯府,都远在卫霍之上。
如今虽已入了期门军中,可能够见到陛下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陈直忽地忆起霍去病那小子,可是日日进宫,入宣室伴读。
虽不是正式的官身,这可比他整日跟着程不识将军一起戍卫宫室,要得意地多了。
“等会见到陛下,可得好好地奚落一番霍去病这私生子!”陈直“恶狠狠”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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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中,一派的金碧辉煌就如同此时正住在其中的女主人一般,煊赫堂皇到了极致。
平心而论,陈阿娇长得很美,与卫子夫的温婉顺从不同,陈阿娇美得十分张扬,几乎到了让人只消一眼便难以忘怀的程度。
此时的阿娇正闲闲地坐在堂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殿外氤氲的秋景。
在她心中,这里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冷宫,而唯一能够让它再次温暖起来的男人,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踏足此地了。
男人看腻了牡丹的天香国色,富贵逼人。也便转而迷恋上莲花的温婉沉静,清香怡人。
“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贮之。”孩提时的诺言言犹在耳,可回头看去,原来只有自己当了真。
女子的美好年华转瞬即逝,世人都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可在陈阿娇看来,身为女子,最可悲的是色未衰而爱已驰。
她不想承认,她这样的豪门贵女,竟也会沦落到羡慕卫子夫那样一介歌女的一天。
“娘娘,陈直公子来了。”身后一个侍女低声禀报道。
陈阿娇收起了脸上的恹恹之色,强打起精神:“去把他带上来吧。”
宫女领命而去,不多时,陈直便被领了进来。
陈阿娇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儿,许久不见,这孩子似乎又长高了不少。陈阿娇几乎有些认不出来眼前的少年了,实际上,除了母亲之外,阿娇对于家中的这些亲人并不十分亲近。
在她的幼年以及少女时期,似乎在这座未央宫中所停驻的时间,都要多于在家中。
在阿娇的潜意识里,这座未央宫才是她的家,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姑母。”对面的少年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阿直,坐。难为休沐日里一大早将召进宫中,你饿不饿,可要用些点心?”
说罢还不待陈直有所表示,陈阿娇已经转头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宫女道:“还不快去当御膳房做些公子素日里爱吃的点心来。”
“这样强势,难怪陛下这些时日都只往清凉殿去了。”还来不及表达自己意愿的陈直,在心中小小地腹诽道。
“阿直,阿直……想什么这样出神呢?”忽然姑姑略带些许责备地话语传入耳中。
“姑姑,怎么了?”陈直眨巴着眼睛,陈直回过神来,仍有些愣怔地看着阿娇。
“你祖母让你带的东西呢?你可带来了?”陈阿娇有些不耐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接着便看到陈直急忙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了过来。
陈阿娇如释重负,面上终于有了些真实地笑影,她小心地将这小小地包裹收进一旁的妆匣里。这才重又转过头来,与侄儿闲话了起来。
陈直一边回答着姑姑地问话,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态。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向殿门地方向,似乎在等待着谁。
是陛下吗?陈直忍不住猜测到。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闲话了半日,陈阿娇的脸色越来越沉,态度也越发敷衍了起来。
就在陈直硬着头皮,想要说些家中发生的趣事来缓解殿中沉闷的气氛时,陈阿娇却终于爆发了出来。
“你与你的父亲叔叔,倘若能有卫青霍去病那两个私生子一半得圣心,陛下又何至于一个多月了,竟是半步也不肯踏进我的椒房殿。”
又是这样,不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