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念,小念……”熟悉的声音在喊徐静念。
“舅舅。”她知道,是舅舅林墨。
徐静念循声而望,看见穿着深灰色长衫儒雅气质的舅舅,站在她的房间里。
夜里,油灯被吹得一晃一晃的。
她记得,那是今年的一月三十一日。
“小念,上面决定将文物南迁,不过还没有确定在哪里。这段时间,你再想想。你若想通了,等我安置好,就接你走。”
屋里寒冷,他就那么气定神闲地站着,不紧不迫地说着,眼里满是慈爱与温柔。
她刚想答,天突然亮了,手上多了一封信。
她低头一看,是舅舅二月十五日寄给她的。
上面写着:“小念,我已到上海,不日就赶回北平。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你猜猜,是什么?”
她的泪浸湿了手中的来信,像魔术般,信变成透明色,不见了。
“小念……”身后有人唤她。
她转头望去,是舅舅风尘仆仆地赶来,给她庆生。
他手上提着好多油纸包着的点心:“看看,喜不喜欢。”
她刚想说什么,却看见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穿过自己,走到舅舅跟前。
那个她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油纸,嘴上却说着:“舅舅,我都满23岁了。”
林墨舒朗一笑:“我们小念哪怕是93岁,也还是舅舅心里的小朋友。”
他说完,便带着那个女孩往里面走。
她如同一个旁观者,愣愣在一边看着。
画面一转,她背着书包站在家门口,就见素日敞着的大门紧闭。
她敲门,仆人好一会儿才将门打开。
她刚进去,身后的大门被迅速关上。
她不明就里地往里走,便看见舅妈与林芷坐在厅堂里。
她连忙喊道:“舅妈,母亲。”
“云华回来啦?”舅妈孟瑛今日的笑容有些牵强。
她觉得这个场景特别熟悉。
突然,有人大力地敲着门,并大声喊着:“开门,快开门!”
林芷立马拉起孟瑛往后门走:“玉瑶,快!”
徐静念愣愣地望着,就听大门被砸得哐哐响,门外的人凶神恶煞地一再催促。
她顿时想起来了,如同那日一般无所适从地站在厅堂里。
不一会儿,林芷回来,拉住她:“傻孩子,快回房间去。”
她却没有像那天一样,听话地往房间去,且一步三回头地往回望,而是站在那里,往大门望去。
很快,门打开了。
她看到一个工人穿着的人说:“这位就是林芷,徐傅文徐大夫的夫人,林墨林先生的妹妹。”
“你就是林芷?”是丁莫邨。
“是我。”母亲林芷从容不迫地回答。
丁莫邨继续说着:“你哥哥林墨——是叛党……”
“什么?”母亲停顿了片刻,惊诧地说道,“怎么可能!”
“你不知道?”丁莫邨一贯的阴阳怪气。
“你确定吗?我哥哥怎么会是叛党?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母亲义愤填膺地说着。
丁莫邨斩钉截铁地说:“这还能有假?我们可是收到可靠的线报。”
“这可是会长的大红人,丁莫邨丁先生!被上面派来,专门彻查此事的。”那个带路的工人语气谄媚地介绍。
“我哥哥呢?你们得搞搞清楚,说不定是别人栽赃陷害的!”母亲不甘心地说,“我哥哥可一直是为国家效力的,是文物南迁的重要成员之一!”
“你哥哥当场被抓住,已经就地处决了。”丁莫邨淡漠地说道。
随之而来的,便是母亲林芷的痛哭声。
此刻,徐静念眼眶里不光聚满了泪水,还有愤恨。
她怎么都不会忘了这段对话,还有那个杀人了舅舅的刽子手,和那个给丁莫邨一群人领路的码头工人!
当母亲提出要给哥哥林墨收尸的时候,丁莫邨却以叛党的理由,拒绝了她,并告知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给任何一个叛党举办葬礼,否则以同党论处。
也是从那天开始,徐伊念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徐伊念提出晚上跟她一起睡时,那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拒绝了妹妹的请求。
因为只有夜深人静、四下无人的时候,她才能用尽全力去宣泄情绪。
事发的第二天,她去学校。
要好的女同学悄悄地告诉她,城门口悬挂了一具尸体,说是反贼,写的名字是“林墨”。
她放了学,立即跑到城门口。
往后的日子里,她照常上学,绝口不提舅舅的事。
只是从那起,她躲在被子里,右手紧紧捂住嘴巴,哭到睡着。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