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走出酒楼时,耳边马蹄声急促,四面八方涌来数队兵马,顷刻间将她团团围住。
两队兵马向周围散开,让出一条道,有人驾马慢悠悠朝着她走来。
马上之人面庞熟悉,比起初见,此刻倒是愈发的意气风发,宋稚仰起头,笑眯眯的打招呼,“李大人,好久不见啊……”
她环顾四周严阵以待的兵马,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大人来抓我一个弱女子,未免过于大动干戈了吧。”
“弱女子?”李恒伸手捋了下胡子,饶有兴致打量她:“宋掌柜这些日子名声大噪,武林大会上横空出世,一力碾压数位英雄豪杰,竟也如此自谦吗?”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说来我们上次一见,宋姑娘还是陈家村百姓人人称赞的救世主,如今眼见就要成为阶下囚了,当真让本官唏嘘啊……”
“所以呢?”宋稚神情未变,虽衣衫破旧,但周身气势不减,仿佛依旧是当初那个能言善辩的宋掌柜,“李大人口口声声要抓我入狱,奉的是何人的命令?又可有逮捕令?又可否告知我究竟犯了御朝哪一条律法!”
李恒手中不由自主地把玩起马鞭,良久后才嗤笑一声,“经营店铺,宋小掌柜有些奇才,而在江湖之上,宋姑娘亦是叱咤风云,可惜姑娘如此人物,偏偏少了些运气,不过……”
他言语之间愈发幸灾乐祸,甚至带着几分不着调的笑意,“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呢?想替人出头,总该看看自己有几分几两才是。”
“是吗?”宋稚淡淡一笑,手摸上腰间。
同时李恒脸色一凝,几乎立刻掉转马头向后撤去,对着众人高声喊道:“戒备!小心她出手!”
“轰”的一声巨响,无数盾牌立在人前,将士兵罩得严严实实。
宋稚惊诧的看了一眼,啧啧称奇的拍着手,“李大人这是做什么。就这么怕我不成?”她悠哉的转了个身,揪着腰带对盾牌后的李恒喊道:“大人你看,我已自己卸了兵器,也准备好了下大狱。”
许是她的语气过于轻松,听起来实在不像是要被打入大牢,反而像是要去哪里逛园子一般,因此李恒躲在盾牌后并未出来,反而怒道:“宋小掌柜,我劝你莫要再挣扎了,也休想打着什么主意来诓我,今日我已将此处包围得如铁桶一般,你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了!”
宋稚无奈的抓了下头发,大步向前走去,边走边喊道:“大人,还请派人前面带路,你我在此僵持,耽误得可是京城百姓。”
李恒疑心深重,断不肯轻信她的话,却挥手示意身边人向前,果见宋稚毫不抵挡,任由士兵给她上了镣铐。
他这才放下心来,声势浩大的带着宋稚回了府衙,鉴于宋稚一身武力卓绝,如小儿手臂粗的镣铐毫不留情的拷在宋稚的手上,脚上,十余人压着她入狱,连狱门前的锁都比旁的囚犯多了几个。
一番行事行云流水,似乎把押她入狱之事演练过数遍。
宋稚盘腿靠在墙上,阴冷潮湿的寒气透过衣衫渗进骨缝里,她隔着木栏看向牢狱外的李恒,问道:“大人,接下来你们会将我如何?”
阴暗牢房里,李恒的面上笑意古怪,“日后之事,谁也说不清楚,我就先提前祝姑娘好运吧……”
“甚好,我若借了大人吉言,它日从这牢狱之中脱身,必定要找大人当面言谢才是。”
李恒脸上的笑意猛然僵在嘴角,他冷哼一声,顿时甩着袖子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后牢房内再次陷入了安静之中。
宋稚向后仰头,神情惫懒的靠在墙上,她仔细思索着这些时日发生之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忽然旁边传来一阵怪叫声,宋稚吃惊得转过头,见相邻牢房两根木桩中间多了个漆黑的脑袋,正使劲想钻进宋稚这里,脏兮兮的脸被挤得有些变形。
糊了满脸的脏污头发下,勉强能辨认出是个人形,宋稚目测他脑袋的大小,“我说……你还是别钻了,待会儿卡在木栏上,我还得替你叫人去……”
不停扭动身子的男人终于停下来,他抬头咧嘴朝宋稚笑了一下,“新来的,你也是得罪了左相进来的?”
得罪了左相?
宋稚仔细思量之前种种,实在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索性挪了两步靠近围栏,“怎么?听你的意思,是左相把你送进来的?”
男人沉默下来,又忽然像个迸发而起的野兽,跃起来狠狠拍着木栏,“什么狗屁左相!他就是个疯子!老子出去早晚弄死他”
宋稚蹙眉,觉得此人行事古怪疯癫,一定和左相脱不了关系,“他对你做了什么?”
男人慢慢安静下来,阴暗牢房里密不透风,他一动不动地缩在阴暗角落里,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朝着宋稚勾了勾手指,声音喑哑粗噶,“你来。我好好跟你说一说那狗贼的事……”
宋稚眨下眼,面上虽有犹豫,却仍是拖着重重锁链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