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呆了一日,凉秋考虑离开木屋另寻一个居处,以免被官府查到连哥的痕迹。她把瓦罐喂饱,刚刚哄他睡着,还未等收拾东西,听得院外有人扣门,心下一惊,忙出来查看,却见院外只有一个老妇佝偻着站着,似是极为疲累。
原来老妇到山间拾柴,走到此处口渴,打算讨碗水喝。凉秋回身去屋里盛了一碗水出来,老妇一饮而尽,抹抹嘴说:
“这小屋少有人住,前几次进山时远远看着似乎有人影,但我这眼花,也看不真切,今天实在渴的不行,才想着过来试试讨碗水喝。”
“大娘,你若累了,就在门口青石上坐一会儿,歇歇脚。一会背柴下山还得使力呢。”
“嗯,说的是。往常这时候我早就拾了半摞柴了,今儿刚走到这山脚,被一伙兵爷拦住,询问了好半天,费了我好多口舌,耽误我的事。”
凉秋心里紧张,表情却十分自然,接着问道,“您看着老老实实,年纪又这么大了,他们问您什么。”
“他们说呀,有人从城里偷了婴孩藏到了这附近来,问我是否见过一岁以内的婴儿,是不是有身份不明的女子出现。还拿出画像来给我瞧,我虽眼花,也知那画上的人儿跟天仙一样美哦,怎么会偷孩子呢?她们又问这附近都住了些什么人。我跟他们说,我没见过那天仙,这附近除了我住的李庄还能有什么,山脚也不过一两间破败木屋,甚少有人居住。他们听我如此说,就先往李庄去了。”
“肯定是哪家富贵人的孩子不见了,要不官府怎会如此卖力寻找,现在村道上总见到兵爷来回查问。要说这偷孩子的也真是缺德,父母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子。”老妇叹了口气,突然想起来什么,“姑娘,你在这里是?”
“噢,我是巨水乡过来的,听人说这山里生有一种草药能治我娘的心病,我爹就带我寻到了这里来。天还没亮我爹就进山了。”
老妇点了点头。“此地是产有一种治心病的草药,很是珍贵。只是此物长在深山老林的悬崖峭壁之上,位置偏僻且极为稀有,普通人极难采到。你父亲能为了你娘的病能寻到此地来,你母亲有福啊。”说着,老人从青石上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拍拍身上的尘土,告辞走了。
凉秋转身就往屋里跑,她知道官兵脚程极快,在李庄一无所获,可能就会寻到山脚来。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间屋子。
她手脚利索,尽量将屋内恢复成甚少住人的样子。院内堆好的柴木踢乱,还扔了一些到墙后去。想了想,又将水缸的边砸了个口,显出破败的样子。如此这般,折腾了不到半个时辰,背起瓦罐,如同她来时一般,身上没有任何包袱,只是手里牵着那三只羊,默默的向山脚下走去。
刚走到半路,就迎上了一队官兵。凉秋也没想躲,停在路边等待。等待她的命运是什么,她已经很明了。一个骑马的带着一队步兵奔腾而来,看到凉秋背上的孩子,厉声问道:“你是哪家女子?这小孩儿是谁家的?!”
凉秋抬头看他一眼,缄默不言。
那人翻身下马,细细端详了她几眼后。从怀中拿出一幅画卷展开,目光在画卷和凉秋的脸上来回切换,却仍有疑惑,凉秋瞥见画中的女子和自己相貌是有相像,但神态却有很大差异,也不知哪位画师画的。画上之人唇红齿白,眉眼清冷,但眼光又柔情似水,所穿皆是富贵人家女子的穿戴,衣着和神态有一种疏离般的仙气,怪不得老妇说像天仙。不过画像毕竟是画像,不可能十分相像。凉秋见这人拿着画像来回对比迟迟不说话,冷冷道,“如果我不是兵爷要找的人,那就让我走。”
那人讥笑,“画像只是描人之形貌所用,又不是活物。况且,你很像她。我问你,”
“这婴孩可是从扬州城里抱出来的?”
“是。”
“婴孩可是五个月有余?”
“是。”
“你今年多大?”
“二十有二。”
“你是何地人?”
“中京。”
那人一听中京二字,仅有的一点疑虑也消失了。上前将瓦罐抱到自己手里,跟手下使了个眼色。
一兵立即跑过来押着凉秋的臂膀。
“没必要。我都自首了,难道还会逃跑不成?”
那小兵愣愣的,嘴里说道别废话,手上还往前推了凉秋一把。
凉秋一个踉跄,回头看着那个骑在马上的兵头,“中京而来的人,兴师动众的找我一个女子,难道只是为了一个人贩子那么简单?让你的兵客气点。”
骑马的人是这些兵的头头,似乎有些经验,脸色一怔,跟手下摆了摆手,让小兵退下。
他放缓了语气问道:“姑娘刚从何处而来?”
“这些日子在山里流浪,刚从山里出来。”
领头向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指示两个小兵:“今早遇见的老妪说山上有木屋,你们速去查看,是否有同伙窝藏。其余人,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