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夺地盘是生物的本能。男人巧设名目把女人排斥出社会活动、侵占更多公共空间,但女人也不是傻子,明的不行还可以来暗的。
他们靠恐吓和作恶试图把女人赶出夜晚的集市,于是女人强身健体并申请到了宵禁制度;他们捂住女人的嘴控制她们发声和传播思想,于是女人发明了女书秘密交流;他们想要毫无顾忌的花天酒地逛窑子,于是女人开设了专属于女性的地下伎馆……
红昭馆就是这样子的存在。
程金喜短暂的人生中哪里遇见过这种特殊场合?当下对着那十几位风采翩翩的小公子,怔怔然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其实是很常见的反应,许多头一次来的客人都会有,馆子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自进店后一直陪伴着她的小姑娘,话少但心细,怕她放不开还特地叫了好几个身强体健、拿着武器的护卫进来,好缓解程金喜的压力。
毕竟有压力是难免的。一个女人和一百个女人同时呆在一起不会感到害怕,但当她和一百个男人呆在一起时就不同了,男性可是会造成压力的存在。
程金喜被一群彪悍姑娘簇拥着,和对面伎男人数相当,瞬间安全感爆棚,感觉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浑身上下充满了胆气。
当然了,威慑力从来都不是单向的,程金喜瞧着她们的武力值,哪怕心中多次打起了退堂鼓,但也暂时熄了告辞的念头。
既来之则安之,她没见过倡伎,现在反正走不了,干脆安安心心挨个儿观察一遍,看看他们和一般男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然后程金喜就和站在中间、眼睛水汪汪最会说话的那位对上了视线。
在这群人里,他的长相并不算是特别出挑的,甚至可以说比较平淡。但那双眼睛着实很吸引人,简直像是画上去似的,美得都有点儿突兀了。是以程金喜注视他的时间格外久,因为实在太好奇他到底是用眼线睫毛膏堆砌出来的效果,还是天然形成的绝色?
那双眼睛的主人冲着程金喜绽放欢颜,眼波流转间愈发光彩夺目,一甩如水长发,迈着跳舞般柔软的步伐向着她款款走来。
原来小相公自以为收到了暗示,迫不及待的打算前来“表现自己”了。
他扭的着实动人,对此,程金喜心中颇有些意动,但她还是决定拒绝。
“够了,我不是来这里找乐子的,我是来找人的。”
根据她从历史书上了解到的内容,有关于倡伎们的悲惨生活,往往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不把人当人看”。程金喜对于故意折辱人的事儿没什么兴趣,所以并不想为满足私欲而假装无知、如那些沉默的帮凶一样参与其中。
“您要找的人不是还没有到吗?我们陪着您一起等,您不要赶我们走好不好?”
见她没有反对,对方立刻极有眼色的把握机会,在距离她最近的位置坐下。
“小生名唤秋海郎,小姐姐第一次来红昭馆,感觉如何?您对我们还满意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金喜并非铁石心肠,尤其当面对柔情似水的美人儿时……倘若他们愿走,她绝不会拦着;可是他们不肯走,她也不能暴力驱赶。
有一就有二,有了秋海郎打开局面,剩下的小相公们也不再傻站着了,纷纷迎上前来围坐一桌,倒酒的倒酒、剥壳的剥壳,各司其职、殷勤备至。
秋海郎端着一杯酒喂到程金喜嘴边,被挡下了,但他没有把手缩回,反倒用手指轻蹭她的掌心,示意她可以摸一摸。
皮肤凉凉的,滑溜溜像一尾鱼,摸着很舒服。
程金喜近距离望着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忽然开口问他:“你做这些高兴吗?如果可以有别的选择,你还会……”
或许是那双太过明亮的眼睛勾出了她的怜悯心,也勾出了她想要了解那人真实内心的兴趣和欲望。
“高兴呀。”秋海郎眯着眼睛笑,“像我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别的选择,我特别懒,做什么都做不好,只有这个还算是能胜任。若是有天发了财,那我大概还是离不得女人的,应当会由等女人找变成花钱找女人吧,本质上还是差不多,都算是……买卖关系?”
他想的倒是清楚,说话也挺坦率。程金喜因此对他多了几分好感。但也不能尽信,因为不排除这是为了让她心无芥蒂去享用而故意口是心非的说谎。
“一辈子光是买卖关系,而不能体会到真情真爱,你会不会有遗憾?”
问出这种话,程金喜自己都感觉像个劝人从良的谣棍,满嘴说着相信爱情忽悠人,实际都是为了白瓢成功。
但她着实好奇秋海郎的回答,直觉告诉她,会听到不一样的想法。
“您多虑了。所谓买卖即是交换,为什么用银钱交换来的就是假,必须用美貌、用才情、用体贴交换来的才算是真呢?银钱是好东西,真情也是好东西,好东西加好东西只有更好、并不会变成虚假的坏东西……我们之间可以存有银钱交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