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礼数,隋霜守夜当然是不可能的。
张府是外地人,规矩与溯州本地有些不同。张家人的白事开始的前三天是家中的男丁守夜,但是如今最大的孩子赶不回来,其他的还太小实在无法按规矩守完夜,
而其中的最重要原因是隋霜花言巧语取得了张大夫人的信任,张大夫人甚至感激地抓着隋霜的手,说:“大人,您与我丈夫是至交好友,有朋如此,我丈夫也算是没有白活。那么今夜,还是要麻烦您了。”
隋霜温声安慰着张大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披起了好友的皮,将张大夫人忽悠了个晕头转向还感恩戴德。
入夜后,张府院中灯火通明,沉重的乌木棺材停放在大厅当中,棺材前面放一铜制的火盆,里面已经积累了小山似的纸灰。
丧事办理,要在棺材下添置火盆,燃烧纸钱,此举是为了给亡者在死后的世界留下钱财。与此同时,宾客也会带来用以燃烧的纸钱,堆在火盆的两边供燃烧用以表示吊唁。
期间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其中以三姨娘吊唁的物件最为特别。她还是早上那身穿红着绿的打扮,来了什么也不说,笑嘻嘻的冲着棺材抛了个媚眼儿,接着亲手将两个同样穿红着绿的纸人放到了火盆两旁。
张大夫人看到这些更是要疯,吊唁只烧元宝银钱,没有人会去烧纸人的。
“吴春华,你到底什么意思!”张大夫人再顾不得体面,揪着这个三姨娘就破口大骂。
三姨娘吴春华却是避也不避,继续笑嘻嘻的说:“哎呀,我这就是怕老爷在那边孤单么。”
张大夫人再听不得这些话,一巴掌直接抽在了吴春华的脸上:“吴春华,你要是再如此不端,就给老爷陪葬吧!”
吴春华却是并不在意,她又看了一眼火盆,继而一扭一扭地走出了阴森森的灵堂。
夜越来越深了,张府年幼的孩子在守了一半夜之后终于开始不耐烦,在刚要哭闹的时候,便被奶娘捂住了嘴巴,赶紧带走。
至此,整个大厅只剩下了隋霜和徐宁妄两个人。
隋霜坐在椅子上,对着这个长长的棺材,回忆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徐宁妄则不时会去在铜盆里面放上一些纸钱,并保证这供桌上的两盏烛火不至熄灭。
传闻丧葬头夜,阳间人大肆祭奠与燃烧钱财的行为容易引来大批的孤魂野鬼抢夺,故而会在深夜中要燃起长明灯也就是蜡烛,使鬼怪不致侵扰。
月照当空,庭院空明,除了燃烧的声音,再没有其他了,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徐宁妄又添了一把纸钱,长久的高温烘得他的脸有些红,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阿宁。”隋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轻轻柔柔的喊了一声。
徐宁妄心下一惊,转头看到了隋霜。
隋霜清冷绝美的五官在烛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徐宁妄的喉结滑动,他咽了一下,问:“姐姐?”
隋霜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她说:“中午亲了你一下,姐姐现在还你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一步一步的靠近徐宁妄。
徐宁妄的脸好像更红了,他想要推拒对方,但是手又无处安放,只得被迫后退,直到抵靠住身后的棺材。
隋霜微微昂起头看着他,眼里是万分的哀愁,她歪了歪头,苦恼着说:“阿宁不听姐姐话了。”
这样说着,隋霜又凑近了些,几乎是贴在了徐宁妄的身上,将他困在了自己与棺材之间。
徐宁妄的脸更红了,他的头微微仰着,嘴唇抿起又颤抖着张开,间或露出一点白白的牙齿和嫩生生的舌头。
他偏了偏头,整个脆弱漂亮的颈部线条随着呼吸起伏,徐宁妄艰难又无措的说:“姐姐,这里是、灵堂。”
月光下的灵堂烛火通明,火盆里的余灰未尽,两旁的花圈严整,极其肃穆敬畏的环境之中,素衣女子将一高大男子压在巨大的乌木棺材上,在无尽的檀香气息中,禁忌与背德感的刺激冲破理智的牢笼,任由暧昧疯长勾缠。
隋霜压低了声音:“阿宁,这世上本就没有鬼神啊。倘若有,就让他们在旁边看着我们,好不好?”
这么说着,隋霜低下头,而徐宁妄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他闭上了眼。
下一秒,徐宁妄掐死了眼前的女人。
他无比冷静的睁开眼,看着眼前死掉的女人身形由实转淡,进而消失。
徐宁妄嫌脏似的拍了拍衣服,冷笑出声:“首先,她没有人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叫我阿宁。”
而回应他这句话的,是一声似唉似怨的空灵笑声,从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下一瞬,忽有阴风骤起,供桌上的长明灯,被吹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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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一件屋子里面的隋霜,她好像中途困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