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儿,今日真是比芍药还娇艳,母亲好舍不得你。”保养得当,堪比少女的母妃擒着我的手呜咽哭泣。这片刻的温情是懂得拿捏人心的,不论是上一世的林小苗,还是这一生的关苍星,都不曾获得过,在梦境之外,有的只是城楼上的殷红。如果梦境就停在赐婚之前,我许是愿长梦不醒的。
可惜现实总不会如人愿。“母亲,我也舍不得您,就不能不嫁人吗,星儿还小啊,还想陪在您身边。”我试图通过虚假飘渺的亲情打动眼前人。她瞬间收起眼泪,一脸正色道:“圣旨不可违,星儿也十四了,也是该嫁人的年纪了。”
十四,才不是该婚娶的年纪,就算不能在父母膝下承欢,我亦不想久困于此,我的归宿不是云雾缭绕的华光山,就是触不可及的天外。师父曾言,修仙者长生,是因为苍生苦楚,救之费时耗力,悠长时岁里未能飞升的修仙者十之有九,即使飞升之望渺茫,修仙者也不该困于一隅草了一生。就算不能修仙,我亦不想用那顶红绸绑住自己。
萧瑟惯了的皇宫,在张灯结彩中也生不出暖意,到处是烫眼的红。从前我眼中只有宫墙上自由的炊烟,此刻我眼中只有脚尖一片红色阴影。
来人停在我的脚前,与我同为一身红衣。他说良辰美景正值此时,他说春宵一刻千金难买。一柄金杆挑落红绸,蓄势的金簪也破空划出。方文远歪着脑袋倒下去,血气四散开来,预想中的画面却没有出现,我还被困在红光灼眼的婚房里。我猜错阵眼了,我甚至误杀了方文远,就因为我自以为是的果断。
守在屋外的宫女耳力似乎好的过分了,在方文远的身体轰然倒下的一瞬,她们就鱼贯而入。还未来得及后悔与悲伤,我就被皇帝关进了地牢。就像一开始就料到我的行动,就像我一直按照赤莲的游戏而为,所有一切都发生的过□□速,从赐婚到入狱。
慕贵人来地牢探望,就顶着师父那张清冷的脸,说出的话也是异常冰冷,“殿下应该知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他把那只刺入方文远脖子的金簪留在了关押我的地牢。
赤莲希望我自裁吗?如果我杀方文远是在他意料之外,此时顺应他愿能破局吗,又或是他赌我不敢这么做?
金簪上还有方文远的血迹,是已经凝固的、冰冷的暗红色。我不能安慰自己方文远只是个认识不到半日的讨厌鬼,我亦不能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机缘造就。但我来不及自怨自艾了,这改变不了现状,也告慰不了逝者。
或许向死而生是最后的办法了。就算破不了局,我也不想让赤莲继续玩下去了。
这需要比杀死方文远更多的干脆利落,簪子刺入时,我闭上双眼。
你真的很无趣。这是再见赤莲,他对我的评价,没有玩得尽兴,他气得红发炸开来,就像春日里开放的张扬无比的红花。
不过这朵红花没能张扬很久,万妖楼门外传来破阵的爆炸声。真正的凌云师父终于来救我了。
“要带他一起走吗?”我指指还在梦境中的方文远,才不是出于那一丝误杀的愧疚,只是修仙者应有的怜悯心。
“不必了,造生梦只可自己破局,出酒楼的路我也已打通。”师父破万妖楼的阵似乎耗费不少灵力,他握着我的手还有些微微发颤。
“楼主,我赢了游戏,也该有些宝物对吗,紫琼杯就不用了。”不能浪费光阴白白作陪。
“拿去拿去,快走吧,走了就永远别再来了。”那头红发耷拉下去,扔过来一个戒指模样的法器,初见时风情万种、气派非凡的赤莲看起来非常怕凌云师父。也是,化神境的威压还是非常怵人的,我要想到此境,恐怕还要修上不知多少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