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屋内一张大床,两只人高的大花瓶,一对屏风,两个丫鬟一个老嬷侍奉在床前。孙悟空入内,屋内其他人都退开,贾母躺在床上,一头黑白混杂乱发,眼皮仿佛被千斤坠吊着,用尽全力挪过头,也只拉开了一条缝,眼珠子好像在转,又好像没转,片刻后,等孙悟空到她跟前了,她方开口道: “凤丫头,你这找回的,又是个什么人物?”声音沙哑得像喉咙卡了一口浓痰。 王熙凤上前说孙悟空是个大夫,行医四方,走到京城,因听说其他同行说荣国府有位贵人生了怪病,所有人束手无策,刚好手中有治疗这病的秘方,遂自请上门。 贾母听完,头又扭了回去,头在枕头上几不可查地摇了两下。 土地传音道:“为了治这老太婆的病,这一个月,什么道士法师和尚,凡事说自己有本事的,王熙凤全都挨个请了个边。” 挨个请了个遍,然而仍然没治好。故而再听什么说有秘方能治的,也不稀奇了。 王熙凤没多说什么,让两个丫鬟,一个替孙悟空接药箱,一个替他抬凳子到床前。贾母伸出手来,孙悟空假模假样把了两爪脉,叹一口气,站起身,对着一干人道: “胡来,真是胡来!” 王熙凤道:“先生这是何意?” 孙悟空扫了一眼桌上呈药的碗:“本来是个小病,乱七八糟的药喝下去,反而催发了病根,要不是我来得及时,恐怕过不几日就没命了。” 孙悟空从药箱翻出一粒乌漆麻黑的药丸子,拿到王熙凤跟前,道:“情况危急,先将这个给她服下。” 王熙凤看着孙悟空仿佛未及弱冠的少年面孔,面露犹豫,孙悟空伸出右手,状似不经意地拍了拍葫芦。立马,床上的贾母鲤鱼打挺一般地呕出一口鲜血,一群人团团将她围住。 王熙凤赶紧接过药丸,交给一个丫鬟喂到贾母嘴里,等亲眼见到贾母吞掉药丸,孙悟空又拍了拍葫芦。很快,贾母几乎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扒拉开,整个人跟死鱼入了水一样,讲话行动,瞬间快活起来。 贾母看向孙悟空,如见天神下凡,正要开口讲些什么,孙悟空伸出手一拦,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这药丸只能暂时压制她体内病症,病灶若不彻底去除,只怕还是没得救。” 一套拉踩同行加恐吓耸听的组合拳打完,孙悟空很顺利地被王熙凤当作了唯一救命稻草,留在了贾府。 此后三日,每当孙悟空喂一粒药丸给贾母,土地就收回一点施在贾母身上的法术,叫贾母身体渐渐好转。王熙凤安排了他住在单独一间小院,好吃好喝招待,王熙凤给了他好大一笔银子,孙悟空还了一半给土地,另一半收了起来。 这日中午,他叫住给他送饭的丫鬟,给她一个木盒子,要她交给王熙凤,又让她转达自己还要行医天下,不能在此逗留,望她谅解。 孙悟空径自出了府,一跨出门,土地就从他腰间掉下,画出人形。 “靠,你真装神医装上瘾了?你不留在贾府,怎么拿玉?!” 孙悟空但笑不语。 第二日黄昏,孙悟空正在客栈吃饭,王熙凤就亲自带人找上了门来。 “什么情况?”土地化作葫芦,藏在床头传音给孙悟空。 “我在木盒里放了药丸,半年的量。”孙悟空回他道。 “我知道啊,我看着你包的嘛……”土地忽然醒悟过来什么,“等等,你给的她什么药?” “巴豆搓成的丸子。” “……” “她要是一路打听,一定能找到我住的地方。我特意还选了间离贾府近的,没想到她来得这么晚。” “……你到底是何用意?” “失去才懂得珍惜。”孙悟空道,“相对于送上门的,人们往往更在意得不到的,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譬如,你知道为什么天庭女仙无数,天蓬却独爱嫦娥吗?” “切,因为她长得美啊。” “错!” “……那是什么?” “因为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 贾母的病名医请遍,竟都没他一人本事,王熙凤终于知他高低,使出浑身解数,想把孙悟空请回贾府。孙悟空摆出万般无奈,又医者仁心的姿态,“勉强”同意留在大观园,等病治好再走。贾府中人,反而尊他若神明,生怕哪里惹了他不开心,叫他撂挑子走人。 这日,孙悟空施完药,走到一处回廊拐角,忽然听见说话声,再走两步,穿出回廊,只见贾府众美聚在一堆,脸上容光焕发,正坐在一处庭中吟诗作对。 几人都是头一回见孙悟空,见他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