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呼吸,为莽撞的赵侍郎捏一把汗。
谁不知道安和郡主在京中时教导过少年陛下,两人关系甚密。赵侍郎敢斥责、弹劾郡主收买人心,实在是大胆。
以往朝臣弹劾女娘为官,皆是说起京中几位无足轻重的女官,亦或者直论娘子军,是万万不敢将刀剑直指安和郡主的。
“老臣寒心,谁寒心?莫不是赵侍郎自己寒心不快,才将此事牵连陛下和诸位女官身上?”
一语高声破了这缄默场面,众人悄悄回身看去,一位女官手持笏板迈步上前。
女官长身玉立,站在赵侍郎身侧,行礼之后,背部挺直,宛如金殿外那颗挺拔屹立的梧桐,气质昂然。
她站直了身,众人惊觉她竟然比赵侍郎更高半头。
她眼神睥睨着他:“赵大人乃是民部侍郎之职,掌管民政户籍。但我见大人近日无所事事,尽盯着女娘参军为官这点与你本职无关的事,云枝实在费解。”
赵侍郎怒瞪,萧云枝暗指他失职、僭越,这简直就是污蔑。
他心中生气愤懑,暗想:伶牙俐齿、颠倒是非,有那么多聪慧才智,那么好的家世背景,倒不如回家嫁人去,做个主母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奈何萧云枝是肃安郡王长女,先帝在时,她亦有县主封号,也算得皇室宗亲,他说她不得。
若论这朝中女官,除了一个谢云昭,就属这个萧云枝最难对付。
他脑中闪过一些念头,这萧云枝与谢云昭,一个是闲散郡王的长女小县主,一个是谢将军长女破例封的郡主。
传言先帝早年得谢将军所救,谢将军落下了腿疾,再不能上马杀敌。陛下为补偿谢家,赐封谢将军正一品将军掌管兵权,念其身体有恙,准不上朝,可于军中练兵,还惠及子女。
因此,谢云昭出生就是受万千宠爱、带着所有人期盼的郡主。而萧云枝即使出生皇室,也不过县主之位。
两人时常被一起比较,听说萧云枝早已看谢云昭不顺眼,两人关系势同水火。
赵侍郎见她年纪不过二十,目光却满是嘲讽鄙夷,已是气极。
他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早有耳闻县主与安和郡主龃龉不合,今日县主为其说话,莫不是……”
也被她收买了人心不成?
他话未说全,却引得众人浮想联翩,悄悄看向萧云枝。
萧云枝冷哼一声,唇角带着几分讥讽:“我与谢将军不合?谁同你说的。”
“谁?谁说的我与谢将军不合,这满朝文武百官,你倒是说说,谁告诉你的?”她目光凌厉,带着诘问。
赵侍郎情急之下,话虽出口,但又后悔,知晓自己说错了话,面对她的寒眸竟一时语噎。
满朝文武,静默不语。金殿上萧翊和知晓赵侍郎胡言乱语失了分寸,萧云枝占了上风,也稳坐不动,看着两人对峙。
萧云枝不依不饶上前一步,微微低头俯视他:“怎的?没有人告诉大人。难不成是谢将军百忙之中自北城关来,伏在大人耳边告诉你的?”
寂静的金殿传来几声笑意又快速止住,赵侍郎环顾,却不知是谁在笑。
“县主莫要妄言!”赵侍郎吹胡子瞪眼,他已年近五十,自持算是朝中老人,此时却被后生顶撞,简直怒不可遏。
“朝堂之上,哪里来的县主,赵大人何不唤我一声萧侍中。毕竟,你我同级,你客气唤我一声萧大人,我也承受得起。”
萧云枝见他怒气冲冲,心里得了安慰,唇角挂起恶劣笑意,竟是半分不让。
京中传闻,她自然也听过一些,纵使她与谢云昭总是被放在一起比较,但两人惺惺相惜,关系极好,哪有什么势同水火?
就算是势同水火,也不需要外人来指教她如何处事。
她支持谁,又为谁说话,是她的自由,岂容旁人置喙?
赵侍郎跳出来的时候,哪有想过被她一个小小女娘质问。
陛下不出声阻拦,放纵她在朝堂上纵口妄言。他不免又生了怨愤。
陛下擢升女官,将萧云枝升到和他同级的侍中职位,不是恶心他又是作甚?
这样想着,萧翊和却于金殿之上缓慢开口:“罢了,两位爱卿同朝为官理应和睦才是,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谨遵陛下旨意。”萧云枝低头俯身行礼,唇角闪过得意,轻轻眨眼暼向身侧还怒火未消的赵侍郎。
赵侍郎心梗,旁人瞧不见她的小动作,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在挑衅!
陛下此时阻拦,实在偏心。
萧翊和退朝离去,两侧文武百官也按序离场,赵侍郎站在殿中,萧云枝早已甩袖离开,他目光看向孙御史。
孙御史与他对视一眼,摇头叹息,神色说不出的疲惫,直接离开。
叛徒!赵侍郎不满冷哼,也甩袖出殿,超过他时带起一阵狂风,再次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