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昭又做梦了。
穆德二十三年初冬,老皇帝病愈加严重,郑皇后操心宫中大事。得了空,她就将谢云昭召入宫内。
“你好生看看,可有看得上眼的公子儿郎?”
翻过今年冬天,等入了春,谢云昭就及笄了,京中女娘大多及笄就定亲,花一年时间筹备亲事,爹娘不舍得便再多留两年,大约十七八出嫁。
皇后早早就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派遣身边的大太监寻了京中未定亲、未成婚公子的画像,做了家世人品调查,全都堆在懿安宫书房里。
谢云昭将手中画像放下,微微叹气,这些十七八岁的少年均是经过皇后严格挑选后留下。
从武艺高强、少有裴小将军之名的裴珩,到钟灵毓秀、以器乐擅长的周凌安,到风光霁月、有“云中君”之称的丞相府大公子苏续。
这些人均是人中俊杰,大多数都是她的好友,与她一同学习课业、练习六艺,但是并无男女之情。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婚事。
建立娘子军,才是头等大事。
“殿下为安和操心此事,我不胜感激,但我没有这种打算。殿下应该知我心事……”
谢云昭犹豫着开口,拒绝了皇后的好意。
石竹紫的隔扇窗敞开着,日光穿过落在窗内的盆景上,那几朵极品胭脂红牡丹绽放着,随着悄悄透进来的缕缕清风摇曳,满室生香。
屋内一片祥和,但是谢云昭心早已飞到天外去了。
“若是没有喜欢的,那就不选了,再等等吧。”
见她坚持,皇后微微叹气,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了缓嗓子,转而又问道:“今日可要留下来用晚膳。”
谢云昭想了想,还是推辞了,“今日父亲休沐……”
母亲在家中早已准备好膳食,平日里父亲早出晚归,难得有时间一家人坐下来慢慢用膳闲谈。
“也行,”皇后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那便下一次吧。”
谢云昭眉开眼笑,点头应是。
这边正在说着话,外面又有宫女隔着门来报。
“启禀殿下,太子殿下请见。”
皇后和谢云昭对视一眼,道:“叫他进来书房吧,都进来。”
大门打开,宫女们缓步入内,彼时还是太子的萧翊和抬脚进入书房。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微微颔首,动作稍显拘谨,但丝毫挑不出错处,他抬头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安阳姐姐。”
谢云昭起身也行礼,声音清朗,“见过太子殿下。”
身侧皇后微微皱眉,但是很快又舒展开来,让人给萧翊和搬来椅子,“太子坐吧。”
“谢母后。”他行过谢礼,才整理衣襟坐下。
谢云昭打量着坐在不远处那个身形有些清瘦的少年,他骨相出众,面如冠玉,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一身玄色衣裳却衬得他有几分沉稳庄重。
他虽然坐得笔直,但是坐着时显出拘束,反而少了一分寻常少年的意气风发。
谢云昭知道,萧翊和并非皇后亲子,只是记养在皇后名下,有些拘谨很正常。
只是,现在的皇储,未来的帝王,理应意气高昂一些才是。
历朝历代,守成的君王不是没有,但是她可不想辅佐出一个平凡守成的庸君。
“太子和安阳,平日里倒也不必如此客气,”皇后语气淡然,手轻轻一抬,让宫女给萧翊和斟茶,补充道,“以姐弟相称便好,以后多多走动也是好的。”
“殿下,礼不……”谢云昭话还未出,就见皇后眼神一瞥,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皇后殿下对她恩宠有加,但是她可一点儿也不敢造次,只能无奈笑笑。
她明白皇后的用意,陛下身体衰微,太子迟早要上位,和萧翊和打好关系,对她多有好处。
萧翊和眉间带笑,竟是欣然接受,“儿臣定遵照母后言,和姐姐多多走动、亲近。”
他说这话时,神情温和,像是一下子添上了几分光。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片刻,沉稳安静。
谢云昭不明所以,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心里记着其他事,坐立难安。
“殿下,先前知棠说想念我得紧,我想去她宫里走走。”她低声说道。
皇后轻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惦记着小五,去吧。”
“安阳告退。”谢云昭内心雀跃,起身行礼,又准备向萧翊和的方向福身,就见他放下茶盏站起来。
“母后,儿臣送送姐姐吧。”他眼神真挚,甚至带了几分期待,让人难以拒绝。
皇后挥手,自然乐意,“去吧去吧。”
谢云昭和萧翊和并肩走在宫道上,她身侧丫鬟和他带的宫人都不远不近地跟着。
出了懿安宫,谢云昭倒是随意了不少,她指尖暗暗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