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褚去蛋糕店取定制的生日蛋糕,下了雨,又恰逢凌晨一点,街道行人寥寥无几,她踩着电线杆的影子站在路灯下。
仰头望着灯泡附近悬浮的灰尘颗粒,她心里默念,过了这个生日,我就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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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林褚正式向主管设计师,也是带她入行的老师,提交辞职申请。
同样,她不意外的被约谈了。
林褚进门看见黄艺智在修剪树叶,听见动静她放下剪刀,背对着说:“先喝口水吧,才开完项目汇报,想必嘴也说干了。”
不得不说,这些年黄艺智在为人处事,注重细节方面那是相当到位,否则每天高强度的画图设计,加班加点,公司能留下来的人恐怕只有保洁阿姨。
黄艺智落座,两手交叠,等林褚喝完水,抬头时,又笑了笑。
林褚用非常平静的态度,像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说:“廖工说施工进入尾声,我现在离职的话,不会造成排班问题。”
“小褚,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从你进公司开始,你的第一张设计稿,第一个项目,千百个日夜里我们熬夜讨论出来的方案被甲方通过,都历历在目。拿下这个项目你很快就是主创设计师,我不懂,这个节骨眼你为什么要辞职。”
不错,她曾经痛苦且努力的熬在每一张设计稿上。
一改不行二改,再不行就三改。意向图不符合甲方期待,被说成太单调,她又继续改。
千百个日夜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在工作室的桌子上举着啤酒,对着电脑,畅所欲言,扬言做城市里最好的景观大公司。
那些年年月月的青春都在熬夜加班的时间里可以窥见。
可今天,她还是要辞职。
“老师,”林褚抬眸,淡淡地说,“在我过生日的半个月前,我父亲去世了。”
黄艺智的瞳孔微微放大,身子往后靠,诧异却小心翼翼:“伯父离开了?”
“嗯,父亲去世,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他走得突然,脑溢血突发,抢救无效。”林褚话锋一转,“我不会把没见到他最后一面怪罪到公司,我只是觉得,有些——”
她怎么也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只好尴尬的笑了。
黄艺智还是想挽留她:“我把给你升职的申请尽快向上面提交,你为自己想想,这里是一线城市,你没有这份工作你怎么办。”
“老师,你说我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拜托你,我现在拜托你,让我离职吧。”
黄艺智看见林褚的眼中的坚定,她忽然确信,就算是把河说干,她今天也不会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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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司门口,林褚以为自己会内心澎拜,哇塞,终于不用再受加班之苦了。
或者是伤感,怎么办,我要在这个城市混吃等死,成为废物中的一个。
又再是解脱,其实曾经熬夜努力说大话的傻样也挺可爱的。
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怀念,原来离开了工作五六年的地方,真的会惆怅啊。
看着周围亲手监督施工人员搭建的花坛,心里不是很滋味,之前走了那么多遍,没发现它的存在,有时还会埋冤它,想着当初是不是傻,设计个椭圆花坛,走路还得绕。
现在它突然变得可爱。
下一秒,电话铃声响了。
林褚接通,对方是李堇书,她嗓音带着哭腔,委屈道:“我算失恋了吧,你快来陪我。”
“你在喝酒吗,少喝点,我等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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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约在常去的酒馆,老位置,林褚脱了外套,撸起袖子。
她探头看了看李堇书喝了多少,发现还没摇头晃脑。
“失恋,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恋过。”
李堇书狠狠饮了一大口:“我不仅失恋我还辞职了。”
说起辞职,正中林褚下怀。
她也要了被威士忌,以前守着银子不敢点,现在没了工作点起来真是没有压力。
“不会吧,你不会吧,你为了那个男人辞职?”
“我怎么待得下去啊,我跟他是炮友的事传遍工作室了,他还跟我们老板许燚是兄弟,我没那个脸待了。”
林褚不服:“那凭什么只有你遭罪啊,他有关系你就活该走人啊。”
“他选择的女人是那个笨女人,我这样的,对他来说就是尝尝鲜。”
林褚十分不喜欢这样定义自己。
“他对你来说,也是尝口鲜,还是馊的。”林褚感叹道,“不愧是姐妹,我也辞职了。”
李堇书撑起来:“你为什么辞职。”
“就想。”她又喝。
“想?”她完全不信,“你为了那份工作还在附近租了房子方便加班,除了吃饭上厕所,就一直画图的鬼地方,你现在才想起来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