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说，我这遗言还非说不可了。”
蜃海跟着雷鸟迈出了一步，脚尖前是一团细一些的肠子。
细一些的肠子里要灌上肉，肉馅要用鸡蛋和胡椒调味，要用容器，将肉馅细心地挤进肠子里，不要洒出一点点，也不要过于贪婪，只要让肠子鼓起来就好。
雷鸟再次往前跳了一只灯笼，那些高挂的灯笼们，红得越发诡异。
“女施主，我要死了。不过我不打算把尸身留下，这地方太脏。哎，也怪我，剑术剑术不行，阵法阵法也不咋地，就这还出来耍，阴沟翻船也是迟早的事。你现在有点意识，但不多，凭我的本事，解不掉你身上的术。你应该也是修行者，不过感觉还没我这两下子……”
蜃海往前踏出了一步，脚尖前是一只胃。
取一块白汤卤熟的羊胃，切成长条，再切成细丝，需要看另一面的纹路，将纹路切断才不会塞牙。准备好配菜，准备好热油，将羊胃与配菜倒入其中，最后，再淋上红油。
雷鸟啄了啄羽毛，跳上了更远一些的灯笼。
“你需要我帮你来个痛快吗？”
“算了算了，我没法决定女施主你是生还是死。”
蜃海往前踏出了一步，脚尖前是一只胆囊。
洗净胆囊，取汁。把去皮的大蒜捣烂成蒜泥，浸泡在胆汁里，三天之后烘干，研磨做成治病的药膳。
雷鸟原地跳了跳，然后打开翅膀飞上了远方的另一只灯笼。
“我这有个好玩意。能给我家里报信，不过我家离此地甚远，在大陆的极西偏北，这一来一回的咱俩应该已经凉透了。所以我打算把这个给你吃了。这玩意内服的话……倒是能早点让你恢复行动力。”
“……总比你徒有意识，却无法反抗强……我也不知道把你从魇住的状态拉回意识对不对。”
“是无知无觉，不知处境死去好，还是清清醒醒，明明白白看着自己死去好……”
蜃海抬起脚，往前踏出了一步，脚尖前是一只肝。
要先将羊肝泡水，将血水泡出，以便去除其中的毒素，期间需要换七次水，然后用清水洗净。在锅中放入姜片、花椒，冷水下入羊肝，直到煮沸。
雷鸟理了理羽翼的毛，飞上了更加更加遥远的灯笼。
“唉。我姓林名问川，我来东海这边是想看看冰川。我家那边全都是雪，雪一碰就会化，但冰川不会。”
蜃海抬起脚，往前踏出了一步，脚尖前是一只脾。
洗净羊脾，剔除油脂，锅中倒入水和酒，将羊脾焯水入碗，然后放入长生果，用大火蒸熟。
雷鸟又往前跳了一步。
“你长得这么漂亮，东海的海仙子们也不外如是了，虽然我没能到达东海，也没见过东海的海仙子。”
“你得遮着点脸啊。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如果有以后的话……”
“你要是能见到我爹娘，他们一眼便会知道你把那报信的玩意给吃了，所以估计得受些刁难，不过别太担心，他们都是好人。不会真为难你的。”
这声音清脆且好听，带着朝阳的暖意。蜃海即使朦朦胧胧，也觉得喜欢，想循着声音而去。
“剑乃百兵之君子！退，可守一方安定；攻，可慑鬼魅魍魉。剑修，自是天下最好的……”
“我西北林家强于剑，我却不怎么合适，家里索性就把我当体修养了，可我可是剑修啊，我是林家的种！我是剑修啊！我怎能甘心？”
“或许……劫因便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种下了。”雷鸟的声音低落了下去。
“本来还说试试这东边的剑修法门，却不想……却不想……不提也罢……”
“真安静，一安静下来，我就想到女施主你了。”
“……我觉得我做错了。”
“或许无知无觉，对女施主你来说才是好的。”
“你若化了鬼，便找我林问川算账。呸呸呸！女施主又怎会化鬼？你会活下来的。我保证，我……”
“……我可以帮你换掉命格，破这场死局……”
“我把我的命格换给你。”
蜃海往前踏出了一步，脚尖前是两扇肺叶。
揉搓、挤压羊肺，直到再无血水。用水煮，放上配料。或许有腥味，但也保存了羊肺本真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
雷鸟不再往前飞了。
因为没有心。
心被剜掉了。
心，被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