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岁月从不曾停下它的脚步,而人间万事也随着这不断划过的年轮变幻个不停。
霜林尽染,秋色渐浓之时,景王楚载宁便与谢家千金谢珩办了订婚宴。
一个是皇室玉牒上的嫡长子,一个是天下望族陈郡谢氏的千金,这两个的订婚宴,那可真是高朋满座、贵胄盈门。
楚灵均也带着自己的小情郎去了兄长的订婚宴,但很快就与唇红齿白的少年携手离开——她看陈郡谢氏的人实在不顺眼。
订婚宴后没多久,景王便在谢党的助推下成功离开了御史台,做了每一任储君都曾任过的京兆尹。尽管熹宁帝几次阻挠,事亦成了。
此间意味,朝堂上的人便没有不知道的。
许许多多等着看热闹的朝臣,便将目光转向了定安公主。
二殿下好似对此没有丝毫不乐意,端的是一派风轻云淡。
她依旧每天乐呵呵地批着公文、管着北军,偶尔再回回从边疆传回来的、属于友人的书信,或者,再和那位镇北侯世子腻歪腻歪。
朝臣们看得心里直嘀咕,不约而同地备起了贺礼——看这样子,估计二殿下和裴世子的婚事也快了。
就是不知,是大殿下会先和谢珩完婚,还是二殿下会先和裴世子订婚?
谁也没料到,在冬雪初至时,皇家那位素来康健的长辈嘉福大长公主会忽而病倒,溘然长逝。
嘉福大长公主可是皇室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她一死,原本已经渐渐提上日程的婚事便立刻搁浅了下来。
皇帝私心里本就不愿楚载宁与谢氏联姻,如今便顺势颁下了诏书,令有司以国丧之礼为嘉福大长公主料理后事,且暂时禁止嫁娶之事。
原本喜气洋洋的氛围登时冷清了下来,家家户户都在皇室的号召下带上了白幡,以表追思之情。
那些爱玩的王宫贵胄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玩乐,纷纷在家族的施压下按捺下性子,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盼着国丧早点结束,能够重新过上纸醉金迷、花红酒绿的生活。
怎料天灾突降,变故忽来——
人们没等到欢欢喜喜的丝竹管乐,只见到了充满着不详的烽火狼烟。
嘶鸣的战马载着衣袍染血的将士,自连连告急的边疆疾驰而来,艰难地叩开繁华的京都。
完成了使命的白马呜呼一声,口吐白沫,倒在了恢宏的城门前。
形容狼狈的士兵顾不上与自己感情深厚的战马,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来,爬起来……直到爬到那金碧辉煌的云台殿。
喑哑难辨的声音是如此刺耳,与这座富丽的宫殿完全不相衬。
“陛下,北狄犯边!贼寇来势汹汹,我军不敌……请陛下速速派兵支援。”
北狄首领有意蛰伏,暂时臣服于大昭,原本是不会这么快将铁蹄迈向中原的。
可是……今年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寒冬凛冽,风雪大作。
在铺天盖地的冰雪之下,牛羊没了,水草也没了……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几乎在天灾中丧失了所有赖以生存的食物,于是,复又高举起屠刀,挥向南边的邻居。
……若是抢不到粮食,不仅自己会死,身后的妻子、儿子也会生生饿死。甚至说,整个种落都会面临灭绝的风险。
在死亡的威胁下,部落与部落的矛盾、首领与首领之间的矛盾都被暂时放在了一旁。以默罕为首的各首领以血为盟,共同计划着、商量着,去掠夺富饶的大昭。
如狼似虎的恶邻带着死亡的阴影逼近。
重压之下,边防很快便崩溃了。
承平已久的朝臣们望着自远方而来的烽烟,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征兵、调粮、抚恤……整个朝堂都崩紧了心中的弦,战战兢兢地祈祷这个冬天能快点过去。
就连平常并不怎么忙碌的北军五营,也渐渐紧张了起来,操练得一日比一日狠。北军五营的职责便是拱卫京师,若是敌人当真来犯,本该是大昭最精锐的将士,却羸弱散漫、不堪一击,国祚……危矣。
楚灵均日复一日地操练着士兵,日复一日地巡视着军营——哪怕是最为人称道的宿将,也赞她治军严谨,赞她塑造了这样一支精锐之师。
但握着这支精锐之师的楚灵均却一点儿也不安心。
她上了奏疏,自清远赴边疆。
理所当然的,皇帝拒绝了。
“我儿要掌兵,我不拦你。”
“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边疆局势是何等的凶险,我怎能让你去?”
见她犹不死心,皇帝又气又急地接着劝:“况且,北军是拱卫京师的军队!上至主将,下至士兵,都不可轻动。”
皇帝的态度太过于坚决,楚灵均只好暂时退下。
但却从未打消过这个念头。
一次不行,那便两次……她总有一天能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