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臣想继续讲一点臣所说的哲学。”
沈清遥放下已经念诵讲解过的文集,结束了文章的分析。继而缓缓拿起毛笔,在一旁空白宣纸上写了一行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沐银笙看着纸面上的字,眨了眨眼。
她希望自己能看懂哪怕一点,但是实际上,她真的完全看不懂。
怎么先生讲的内容,她次次都不曾听说过?
她很不习惯做没有准备的事情,蓦然感觉有点紧张,十二分地打起精神来。
“嗯……这句话的意思,公主可以浅显理解为,现实中看得到,摸得到的东西,比如金银,粮食,”沈清遥突然想引用诗句,不过他不确定这个朝代是否已经存在这些诗句。
“公主可曾听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阿笙愚钝,不过于书本还有些兴趣,倒是听过。”沐银笙温顺地答道。
“这句话便有我说的那重意思。”沈清遥点点头,继续道,“繁荣的朝代自有繁荣的储备,因而人们才能安乐富足,才有时间和条件去创作,去思考。”
他又举了几个朝代的例子,沐银笙也逐渐听懂了他那句话的意思。
“所以,是不是延伸到人的身上也一样呢,公主?”
沐银笙缓缓抬起眸来看着他,似有所感。
沈清遥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耐心道:“虽说公主出身天家,自是处于人间富贵荣华的巅峰,非常人可比。然而公主若是习惯于以他人的财富势力为基础,来日一旦有变,公主是否能保护自己?”
沐银笙静静地看着他。
“因而臣希望公主不只是他人要求的淑女,更是能保护自己的伶俐者。并不是说要去争抢什么,然而也不应一味顺从。”
他听了太子昨日的言语,再联想到宁安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儿。他不能不想到多少昔日尊贵无匹的金枝玉叶,落得远嫁异国,或是卷入斗争,香消玉殒的结局。
沐银笙看起来温柔天真,若是处于受宠的安宁盛世也便罢了,然而与太子一谈,他便能微微觉察出宁安公主处境并不安宁,反而有人暗暗窥探。
虽然封号宁安,他不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学生安安分分,中规中矩,一步步走向行将覆灭的悲剧结局。
沐银笙想说,自己不是这样的。
不是完全依靠着他人的财富和势力,因为她其实并没有坚实的依靠。从来没有人会真的站在她身后,只是有所交合而已。但是一旦踩到某条线,她就会万劫不复。
而如今,只有与她并无任何利益关系的沈清遥,她的少师,让她应该学会保护和依靠自己。
为的不是目标,为的是她。
她弯眸,这次真的带上了些许淡薄的真心:“先生说的是。”
沈清遥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道:“公主聪慧,臣无须多言。以后不过课业旁加一些小小的东西,均是臣的私学,公主就当作是我二人的秘密好了。”
然后他看了一眼窗外,道:“时候不早了,臣该告退了。”
“先生慢走。”
沐银笙站起来,送着他走到庭院。
木叶纷飞,两人走在甬道上。
她突然想到什么一般,道:“先生日后与我不必多礼,可否直接唤我阿笙?”
她又紧跟着道:“自小阿笙的母后便去了,并无姐妹,也无亲生兄长。先生对我便如亲人一般。”
她笑着,眼睛闪着光,看起来十足恳切。
“好,臣就唤,阿笙。”沈清遥点点头,
阿笙……阿笙……
沈清遥的声音清润如泼玉,点滴落在心间。
本是拉拢之举,然而许久没有人唤她阿笙了。她乍一听到,也有些恍惚。
“阿笙明日候着先生。”她答道。
然而次日,宫里早早得来了消息,让她去见陛下。
沐银笙收到讯后,当即打点起来,让丫鬟来给她梳妆。
“要桃花妆。”她淡淡地吩咐道。
桃花妆须□□匀面,再以粉红胭脂点盖脸颊,明如春桃初绽,却是不显艳丽。
她坐上马车,一路上车辘滚动着。她在马车内默然无语,心里忖度着父皇之后会问些什么。
少师刚到,或许是要问问和少师相处的情况。除此之外呢?
父皇召见她,从来没有只为关怀寒暄的。
马车不久就停在了宫殿门口,落轿起行,宫人们上前扶住,引着她来到坤宁宫。
父皇喜欢在坤宁宫召见她,兴许其中有这里是她母后的故殿的原因吧。她冷冷一笑,跨入坤宁宫。
坤宁宫有一种凉寂的死意,华丽的坟墓,繁华的枯骨。天子特意通谕内务府,常年不让人细致打扫这里。金丝锦织毯走上去能扬起一阵灰,玉刻和沉香木的屏风在有些昏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