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说:“把密折拿出来,他还有什么未了心事需要我们办的?”
“这个。怎么说呢。”尉屠耆看着妻子拿出一卷黄色的帛布:“也许在某些人眼里,有些事情好办,有些事情不好办。”
“公主这话什么意思。”伊尔法尼扯着嗓子大声说:“国王去世留下遗嘱,我们无论如何也得办成,否则都是大逆不道要受天谴。”
“噢。”黎帕那微微一笑:“王叔既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僧侣缄默不语。索芒端详着好外甥的脸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公主你也别卖关子了。”塔卡尔附和:“国王要我们办,我们就办。快把密折拿出来吧。”
黎帕那于是把密折交给古里甲:“国相你念吧。”古里甲接过密折,从容打开,当众宣读:“本王年事已高且重病缠身,随时可能发生意外,故特立此遗嘱,表明本王对升天之后的诸多未了心事的实现意愿。第一,本王升天之后,即可派人去长安接大王子斋普尔回国继位。斋普尔继位之后,王储未知,但本王决意立本王的亲兄弟童格罗迦之子为副王储。”
什么,立我为副王储?坐在人群里的安归听到这话,睁大眼睛抬头看着古里甲,一脸愕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古里甲亦看了安归一眼,意味深长,继续念读:“如果斋普尔继位之后汉人妄图干涉我楼兰内政,暗中阻挠,而斋普尔又过于巴结汉人,不能做到公平公正,于情于理,王室可以此为借口废黜之,另立新王。”
“第二。本王生前和匈奴夫人患难与共恩爱有加。所谓生则同襟,死则同穴,本王希望和匈奴夫人做一对永远夫妻……”
希玛妮姐妹听到这里,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丝不易觉察的诡异的微笑。原来。当年国王不是不想处置珤勒尔。原来……他是另有打算!
“没想到国王会来这一出。要匈奴夫人殉葬。”离开琥珀宫后,旁系亲王们又聚集在三间房。桑古伊背着手反复来回踱步:“……你们怎么看。”
“我原本以为,国王会把她一辈子困死在冷宫里,没想到……”尼贾提睁大眼睛说。
“国王不是傻子。”塔卡尔冷笑道:“他比谁都清楚,不可能困得死那婆娘的。因为那婆娘是匈奴人,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意料,如果漠北那边有朝一日外反扑回西域……”
“所以才让她殉葬啊!”始终沉默的索芒突然拍案大吼一声:“你说对了,国王不是傻子!”“还有我的好外甥,也不是傻子!”
“你说什么。”“国王死了。”冷宫里充满了清冷的空气,即便是阳光慢慢穿过窗棱投射进来,很多角落依然漆黑一片,如墓穴般凄凉。到处空荡荡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沉闷气息,让人激起山河颠倒的恐慌。“真的吗。珤勒尔独坐桌旁,身后一个侍女在给她梳发辫——本来丰腴的她,这些年被禁闭的缘故,日渐憔悴,消瘦,以至还不到五十岁就变得格外苍老,虚弱多病,原本乌黑的头发苍白了许多……
“真的。”“听闻国王留下遗言,立大王子为新王,天香长公主监国。”
“这……这怎么可以!”桌上唯独亮着的一盏微弱的油灯,珤勒尔看着游移的光线,轻轻的皱了下眉头。对着油灯,噗,狠狠吹了一口气,油灯灭了……袅袅的烟,缓缓上升,宛如不死的魂……她望着油灯出了一会神,“雅丹,帮我做一件事,立马写信去匈奴,求援”
“不,万万不可。楼兰很快要变成汉人的天下了,万一……”
“就算不能明着,也可以来暗的。我亲手要杀了那个小野种,雪耻……”珤勒尔话音刚落。冷宫的门被撞开了。以麦尔瓦依提汗为首的太阳武士闯进来:“哈哈哈,匈奴夫人,别来无恙吧。”
“你们来做什么。”
“当然是执行国王的命令。”麦尔瓦依提汗收敛了笑,“他临终之前舍不得你,想把你一起带走。这不。”说罢让开身,让她看见身后的弟兄端着的金色托盘,托盘上有一壶酒和一个精致的小酒杯,“这是王族赐予你的美酒,祝福你喝完了好上路哇。”
“住口!”珤勒尔岂会甘心赴死,发疯似的扑上去打翻了“美酒”,歇斯底里道:“你
们把我当成什么,我是匈奴居次,你们休想动我一根汗毛!”
“匈奴夫人。”麦尔瓦依提汗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举,慢条斯理道:“我这是为你好。你若是乖乖喝下着毒酒呢,或许死了以后还能留下一个全尸……”
“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珤勒尔不可能再有耐心去聆听、琢磨这些朝三暮四的楼兰人的话,多年的囚禁生活,一只原本在漠北草原上空自由翱翔的母鹰失去自由之身,不能踏出冷宫半步,她活得暗无天日,吃糠咽菜,粗布麻衣不说,还要受尽别人□□和嘲讽。甚至连一个贫苦出身的仆人都敢歧视她,欺负她!
从高处跌落,自然不踏过这道坎儿,因为曾经风光过,因为曾经尊宠过,所以当落魄到穿着破衣烂衫,受尽众人嘲讽时,自然会不甘和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