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微臣在和国王私下商议,恐怕会招惹事端。”
陀阇迦点头允诺,麦尔瓦依提汗前脚闪身躲进里间,笺摩那后脚走进寝宫,弯腰向国王行礼,欲言又止。“回来了。”然而坐在书桌前的陀阇迦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完全出乎笺摩那的意料——因为没有抓住黑佛让其率残兵败将逃出了楼兰国境,他这是特地回来请罪的。
陀阇迦问:“没有抓住黑佛?”
笺摩那回答:“微臣带人追至东北部边境时,黑佛已经不知所踪。国王,微臣办事不力还请降罪。”“傻子。你呀。”陀阇迦依然和颜悦色地说:“征战沙场多年还不懂【穷寇莫追】的道理?西域有这么多国家和部落,贼寇逃出我楼兰国境,自然就很难抓了。”笺摩那问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陀阇迦说根据线报贰师将军返程的人马很快要经过楼兰,本王总不可能太过张扬,万一惊动汉人,让他们干涉我们楼兰人的内政该如何是好?暂且先放放,等贰师将军过去以后再说。”
笺摩那怔怔地看着楼兰王的和颜悦色的脸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前他一直以为国王在得知没抓住黑佛之后会大发雷霆拿自己问罪呢?没想到事实却恰恰相反。
“护国大将军啊,”陀阇迦继续说:“你这次护驾有功,本王决定重重地赏!……”
笺摩那回到将军府就坐在树荫下双手托着脸发愣。黑佛逃脱之事,国王没问责,叔父马德哈万气冲冲找上门来问责:“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他看见他就劈头盖脸数落:“你既然使用出我们军事贵族的独门绝技,为什么不直接把黑佛杀掉?还让他跑了?”
“我也不知道啊。”笺摩那回想着力战黑佛当时情形,也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刺他这么多刀他都没死?”“传闻中他有什么神力护体,莫非?”“笑话。”马德哈万冷笑道:“你觉得国王会相信这个吗。”“你杀不死黑佛既成事实,国王又不傻,他会因为相信什么神力护体而放弃对你和军事贵族的猜忌?”“信与不信,就凭他一句话决定。”
笺摩那再回想起方才国王那张“和颜悦色”的脸,心想就知道才没有那么简单!父亲临终前曾说过自古武将遭猜忌,手握兵权没好下场的遗言,我直到今日才领会到其中的真谛。“大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士兵急急忙忙跑来禀告:“黑佛他.....”马德哈万转身问:“是不是响马帮又打回来了?”士兵说根据线报,黑佛疑似逃往伊吾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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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流云下,沙海茫茫,一支驼队在其中跋涉。骆驼稳健的脚步在沙地上留下坚实的印痕,清脆悦耳的驼铃声飘向远方……“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旅行,那么我的人生是跨越无垠的干旱沙漠。”这时黎帕那离开楼兰之后暗中对自己所说的话。
热浪携裹着漫天黄沙,吹打着裸露在外的干裂皮肤,弥漫了视野,将最后一缕希望扼杀。当呼吸愈发沉重,鼻腔中的热气冲击着干涩的喉咙,抿抿嘴也难以湿润裂唇,即便湿润了,在炎日的炙烤下也立马蒸发。三十多人的粟特商队缓慢拖动着脚步,身体因失水而变得萎靡,逐渐佝偻,就算躲在胡杨树茂密的枝叶下面,无情炎日依旧释放着巨大能量,不会因为怜悯而减少半分光热。驼蹄踩在沙中一点点下陷与沙漠融为一体。刺眼的日光无情地照射,欲将地上的人熔化成沙。它希望他们的的终点就在这里,无垠的沙漠不能容忍他们的穿越。
黎帕那认命地躺在沙中不作任何挣扎,感受风呼啸在耳边,感受沙的流淌在身下,有一粒沙带着湿润停留在眉间,许久不曾离去。上苍是公平的,是眷顾着每个人的。商队用尽全身解数,向着风来的方向艰难缓进……他们如渺小的蝼蚁般卑微,似扭动的蠕虫般丑陋。不管怎样,她至少看见了那一片绿洲,已经知道前行的方向。
视野尽头便是绿洲所在之处,随着时间的流逝,呈现在视野之中。离绿洲越近,心中愈加忐忑,担忧绿洲只是巨蜃吐气造成的幻想罢了。天黑以后的沙漠不似白日的粗鲁,显出几分柔情,月光下的湖泊波光粼粼,水中的倒映因涟漪而模糊不清。虽然那确实是另一个满脸黄沙,狼狈不堪的她依然觉得一切仍犹如梦般虚无。手指一点点靠近水面,若有若无的水气萦绕着手指,痒痒的。夜风吹过引起一阵阵悸动,水突然包围了手指。她如受惊般的小鹿连忙收回,水的温凉残存在手指上。待无风湖静时,她捧起一汪水扑打在脸上,冷意使她冷静下来,可随即又充满了不太真切的喜悦。
“噗通”跳进冰凉的水中,溅起的水花击打着湖面,在寂静的沙漠中尤其悦耳。湖水滋养着干枯的肌肤,也滋润着麻木的心灵。她很想
在舒适的绿洲里面贪图享乐安于现状,它紧紧地拴住了她的心。但她知道绿洲也不能永远纵容这份安逸,待天明水面一点点下降,黄沙很快又会卷土重来,商队不得不背起行囊继续横穿沙漠。
绿洲在商队前行途中供给水源和阴凉,让他们小憩一会,但并未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时。前方有更多的绿洲在招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