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些近远房堂表兄弟们很快察觉到他的意图———他想找个借口派一个人去漠北王庭向詹师庐求助?傻子。这个时候外面到处兵荒马乱的,就算能顺利到达匈奴王庭,那些匈奴人喜怒无常,能否活着返回都是一个问题,谁愿意去冒这个险呢?“不不不,国王,国王,”大臣官员们纷纷后退躲避陀阇迦:“你就别要异想天开了吧。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岂能贸然去招惹詹师庐?”索芒说:“你想多了。詹师庐又不是傻瓜,他能不知道你这颗墙头草,贪生怕死,已经被汉人抓去长安一次,还敢听匈奴的么?”这话瞬间激怒楼兰王,黑着脸吼道:“索芒你这话什么意思!?居然敢诋毁本王,贪生怕死!”
索芒面不改色地说:“我说的是事实。楼兰地扼西域的咽喉,如果匈奴人想栓住楼兰那么早就应该派使者过来。”\"但是眼下西域这情况,大宛周边诸国已经纷纷降汉,匈奴人只栓住一个楼兰也没有任何意义。\"
匈奴毡帐外那片漆黑的天空中,隐约缀着几点零星的光芒。夜,在痛苦中蔓延,在静谧中沉淀,却没能挽留住匈奴人所希望挽留的一切。
明月映照着毡帐半圆的外形。月光,洒满了整个庭院。月光,好似正在跳跃的烛光。毡帐里面那张嵌着烛光的床上,躺着一个颓唐的身躯———少年那呆滞的目光隐约诉说着心中残缺而又完整的故事。痛苦与绝望,写满了他的双眸。
敬爱的父王:
我小时候就有预感,我的生命将会很短暂。也许我会走在母亲的前面。我走后...... 有可能会下地狱吧,当然,如果有天堂能上的话那最好了。不过我好像听谁说过人死后都会下地狱的。说一句父王你不爱听的话,我喜欢去地狱。我想在地狱里受苦,因为地狱里受的是身体的折磨,而在人间却是心灵与精神上的折磨……这颗心早就千疮百孔了,所以我宁可下地狱。
父王,当你得知我的死讯时,请你坚强,不要哭。人生是一个笑话,你怎么能哭呢?乳母说过人生本来无意义,而我们要赋予它意义。这一世作为你的儿子应该是缘分了,而此刻,缘尽了,该散了。
父王,对不起。我真的累了,病痛的折磨,我再也走不动了,请原谅我。在匈奴这些年,举目无亲,孤苦无依,我心中真的很压抑。真的很难熬。我想去寻找一个安静的世界。这世界太坏,太残忍,我真的无法忍受。我去了,我只想安心地去。父王。你就当我没来过这个世界。你也不要怨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因为我很早以前就和我的朋友说过:“我不想活了。”谢谢你对我这十几年来的照顾。
我会安静地走。还有祖母,我走后你老人家也不要为我哭泣,我知道只有我离开这个世界,匈奴人才没有威胁楼兰的理由。母后,我衷心地希望我走后楼兰人的日子依然是安宁美好的。父王,最后我想和你说一句......我是楼兰人。若有来生,我还要做楼兰人。
帕尔哈提 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