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搬开嘴巴看看牙齿,选好就在屁股上做记号然后和卖家谈价钱。一个牛贩子拍着一头黑色的小公牛向一群肤色各异的男女老少滔滔不绝道:“看着喜欢所以心想着好生养着,等待它长得体壮膘肥的时候杀掉卖了又是一大笔钱,你们说对不对?”
男女老少异口同声:“对对对。”
“我对它可是爱护有加。有一日,它的牛蹄子折断了,可把我心疼得不得了,便像医治人骨折断一样精心包扎护理,每日里还好吃好喝伺候着,几个月后它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雄风。还有一日,我如往日一般把它赶去城外吃草,正悠闲地坐在旁边看着牛群出神……”话说到这里,方才还温顺听话的小公牛突然不知为何发起狂来,一头抵在牛贩子胸膛上,在女人惊恐的尖叫声中把他甩出很远然后红着眼睛用牛角不停的狠狠的戳啊戳。
看着小公牛那双通红的眼睛,牛贩子这才回神过来,这东西发疯了要整死自己!他拼尽力气用手抠住牛鼻子,想要挣脱公牛的控制,但那公牛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便用前蹄跪压在他身上,不让他逃脱。眼见死神降临,牛贩子耳边响起一声怒吼,紧接着一个蒙面男人飞跃而起稳稳当当地跨坐在公牛身上,发泄怒火似使出蛮力, 一拳又一拳,重重打在小公牛眼睛上,嘴里骂骂咧咧道:“活得不耐烦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吃痛的小公牛牛才松劲趴倒在地上发出哞哞狂叫。
“哎哎哎你别把它打死,”牛贩子爬起来望着陀阇迦目瞪口呆道,“死牛只能卖一半价钱哪!”
“混账东西!”打趴了牛的陀阇迦站起来不忘再给畜生添上重重几脚,气冲冲地训斥牛贩子说:“差点也连命都没有了你还想要钱?”
“可是……”牛贩子正说着,“好好好!大英雄!”围观的男女老少沸腾起来,热烈的欢呼声像潮水一样席卷全场,没有认出这个蒙面的中年男人其实就是失踪多日的国王,他们只为他不畏凶险,在牛蹄子底下英勇救人的义举而欢呼,鼓舞和赞赏。
“你不用武器,赤手空拳就能制服一只公牛。”陀阇迦看见一个金发褐肤的男人挤到面前好奇地问:“莫非是天生神力?”
“你是不是把公牛当成仇人……所以才打得那么厉害?”陀阇迦又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碧眸冲着他眨巴眨巴。他心想这孩子如此聪明居然一言击中!“对,没错啊。”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暗暗地说自己就是把公牛当成了最恨的人,恨不得大卸八块!众人听罢更加兴奋,异口同声道:“仇人?你应该指的是匈奴人吧。”
陀阇迦愣住。“……”他看着这一张张欢欣鼓舞的脸,许久。才意识到匈奴人多年来的残暴压迫并未能抹杀掉吐火罗人与生俱来的血性。血性是什么?绝不是汉子义气,打架斗殴的血气而是一个民族的气节,一个民族的灵魂,是每一个吐火罗人都融于血液、刻进骨子的方刚血性。
本王的臣民们,你们受苦了!本王知道你们也不堪于忍受匈奴人的压迫, 无奈楼兰国弱……实在别无选择。陀阇迦迈出沉重的脚步返回西城区,一路上长长的睫羽上挂着起源不明繁重的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浸透了头巾,视线迷迷蒙蒙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片迷迷糊糊的绿色。是树丛。
疏落的阳光透过枝叶流泻下来衬托着地面上斑驳的树影,如烟如雾, 富于梦境般的诗意。陀阇迦为了擦掉脸上的泪珠而钻进树丛摘下头巾。
“公主。真的要去西城区找二王子吗?”
“我必须得找他们问清楚才行。找到老不死的却故意隐瞒,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陀阇迦听到几句熟悉的说话声,脑子蓦地激灵一下,拨开树枝探出头,看见两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从眼前匆匆一闪而过。
陀阇迦不动声色继续蒙上头巾, 悄然尾随其后,直至自己在西城区藏身地点——粟特商人巴赛木的豪华府邸附近,看着海珑麟伸手叩锁, 不禁嘀咕道:“她们来这里干什么。她们怎么会知道本王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