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马厩里传来一声轻响。
牧谣霎时惊醒,再听却毫无声响。
她披上外袍,拿出火折子点燃烛台,试探性地靠近马圈。
这些马匹可是她的生计,千万不能出事了。
霞光扫过暗淡的天际,微风拂面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马厩中的马匹安静地卧着安眠,连放哨的那匹也仍旧半闭着眼,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动。
牧谣不死心,移开木栅栏,打算进去一探究竟。
堆放草料的角落却倏地闪过一道黑影。
牧谣的目光一瞬被吸引过去。
不想脖颈上贴上一抹冰凉,紧接着传来一抹刺痛,双手被人从背后反剪住。
烛台“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四溅的火星落在两人周围,却无人注意它。
“别出声,你就当没见过我,明白吗?”
低沉醇厚的男声贴着耳朵灌入。
说的是乌苏部落的语言,标准却略显生疏,应是学习后许久未曾使用过了。
牧谣全身紧绷,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分辨出男人说了什么后,她微微点了点头。
察觉到她的动作,架在牧谣脖子的匕首一松。
牧谣只觉得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抽走一般,松弛的肌肉变成了柔软的棉絮。
她故作镇定地俯身去捡拾掉落的烛台,那个男人却没有马上离开。
牧谣悄悄瞥一眼,却见那人浑身是血,糊在脸上看不清五官。
两只手掌伤得格外严重,不知被什么摩擦过似的,血肉模糊。
宋成章也未曾想到这小姑娘的警惕如此之高,那般轻微的响动也将人引了出来。
他原做在此稍作歇息的打算,现在看来也不成了。
只是凝固的伤口又因为刚才的动作撕扯开来,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迟迟不退。
他努力支起身子,却对上牧谣眼神。
澄澈的眼眸似乎在暗暗催促他快些离开。
这小姑娘倒是大胆,若是她喊叫了,他怕是收不住匕首。
宋成章环视一圈辨认方向,毡房外不远处却又传出马蹄错落的声音。
两人具是面色一变。
宋成章猛得往舌尖咬去,剧痛倒是一瞬让他清醒几分。
他握紧匕首就往堆叠的草料中钻过去。
牧谣深吸一口气,大步过去将角落里的草料拨开,露出一副木棺来。
她将顶盖推开,扯着宋成章就把他往里面推。
宋成章错愕一阵,也明白她的意思,快速藏了进去。
牧谣将草料重新掩盖一番,又举起烛台,尖锐处对准掌心一划。
刺痛席卷而来,疼得她眉头拧成了麻花。
真是血光之宅!
好在鲜血滴落在草丛中,与刚才男人留下的痕迹融合。
倒也不是牧谣想救他,外面那些人若是发现这男人藏身此处,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也当成同伙怎么办。
这男人好在还是个信守承诺的,说放了她真的会放了她。
果不其然,牧谣刚从马圈出来,便被人拦了下来。
二十余位身着兵甲的壮汉驾马而行,为首的将士凛冽的目光直直地投过来。
他动作飞快地从背后抽出一支箭羽,搭在弓箭上,对准她。
见是位女子,首领的箭头一偏,直直地射向牧谣足尖前一寸。
牧谣似被吓到,惊呼一声跌落在地上。
“王子捉拿要犯,有无见过一个重伤之人。”
牧谣很清楚他问得是谁,表面却怯生生摇了摇头,回道:“未曾…没有见到什么人。”
随后,双手捂着脸低低呜咽起来。
首领似是对女人的哭声烦闷至极,也不接着问什么,朝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
“搜!”
一群人鱼贯而入,毡房内很快传出物体碰撞的声音。
牧谣未曾受伤的掌心掐得泛白,频频朝屋内投去目光,欲言又止。
好在她家徒四壁,屋内空荡一眼便知。
侍卫很快出来,拱着手朝首领摇摇头。
“禀首领,人跑了,后院马圈边有血迹。”
牧谣紧咬着牙关松了松,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的眸子盛满不安,微微摆了摆自己受伤的手掌。
“回首领大人,那血迹应该是我的。”
那位首领一双鹰眸淡淡地落她身上,显然还没打消怀疑。
此时,一随从驾马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声。
“走。”
一群人引着马绳调转方向,往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再也看不见他们远去的背影,牧谣大起大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