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S大,我们找到了旧路。还是那两排大银杏树,满树翠绿的小扇摇啊摇,投下点点绿荫。时光流逝,只有树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多了块石头。”表哥在一块假山石前停下来,手插口袋,仰头看天,念了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
见他触景生情伤感起来,我也很是唏嘘。
“向前看,”半晌,我想不出说什么,宽慰道:“还有更好的。”
“更好的?”表哥捡起一片叶子,转动着叶柄,突然说:“那副画的下落,你还想知道吗?”
见我点头,他说:“还在我书桌抽屉里锁着呢。”
“为什么?”我一愣:“她不喜欢?”
“我怕打扰她,影响她学习,一直没敢送。我想高考完了送,可走出考场我就知道送不了了。我是癞蛤蟆现了原形,她是白天鹅一飞冲天,”他苦笑着说:“我考砸了,她考上了这所名牌大学,还是系花,很多男生追求她,她都不为所动了,我算老几啊。”
他突然一掌拍在石头上,吓了我一跳。
“没事吧?”我紧张地问,心忽得揪了起来。
他摇摇头,举起银杏叶,沿着叶脉小心地撕成一条一条垂下去,优雅的小扇转眼变成拖把头。
他的眼神变得黯淡。
“她真……真倒霉……在这所名牌大学里,她遇到一个恶魔。她被始乱终弃,憔悴,抑郁,疯疯癫癫,大家都像躲瘟疫一样躲她。我鼓足勇气表白,她说……她说……”
树影摇动,凉风袭来,我不觉抱紧双臂,身体微颤。我隐隐觉得不忍心,但我知道必须继续听下去。
心事不能倾诉,会把人憋疯的。
表哥自嘲地笑了笑,残破的叶子从指缝滑落,无力地坠落地面。
“她说,我竟沦落到如此地步,要你来可怜我。”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减肥,塑形,练口才,一次次找她,一次次被拒,每天如此,但我无怨无悔,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我比什么都开心。”
“后来呢?”表哥久久沉默着。
“后来,有一天,她走了。她家人给我一个别墅的名字。她有了新男友,一位姓傅的有钱人。他们让我不要再打扰她,我还能怎样。”
表哥双手搓脸:“唉,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
“表哥,你是个好人,”我很感动:“以后会有好姻缘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他重新振作起来:“姜寻,谢谢你发的好人卡,但是别这样瞅我行吗?”
“你有电话。”我说,指指他口袋里露出来的闪烁的挂件。这件挂饰他上高中就在用,现在早已过时。我猜是她送的。
表哥看了看,面露难色。“估计是公司有急事。”他接了后,说了几句就匆匆挂了。
“我离开一下,”他掏了掏口袋说:“一个小时后来接你,别乱跑。喏,那边有个漫画亭,你肯定喜欢。这卡你拿着,随便刷。”
他不由分说把一张卡塞我手里,然后挥挥手,大步流星地走了。浓重的树荫下只剩我一人,呆呆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回过神来。
“还给我卡刷呢,我都工作挣钱了好不好。”我看看手心,又好笑又感动。
收好卡,找到他说的漫画店。店面不算很大,但整齐明亮,摆放也错落有序,墙上贴着一排动漫电影海报,让我心生欢喜。
在漫画书架前翻了会儿,我突然萌生一个念头,想给表哥重新画幅画,便走到货架区域挑选起颜料和画笔来。
旁边几个女生的对话传入耳中。
“虹石榴画展你去看了吗?好好看哟。”
“就是那个虹石榴珠宝商赞助的画展?听着商业味十足,真好看啊?”
“唔,陆教授名气那么大,他的画肯定好啊,其他的其实我看不懂啦。不过,看看也不亏,伴手礼好丰盛哟,超多blingbling的饰品。”
“对对,还有抽奖呢,大奖是一串超美的玛瑙项链,据说是个女设计师的获奖作品,可贵了,是陆教授以前的学生,为了这次画展专门捐出来的呢。”
见她们说笑着推推搡搡要离开,我急忙跟了上去。
“同学你好!请问哪里能看画展?”我问。
她们停了下来,互相看看,其中一个穿绿格子裙的女孩说:“昨天就结束了呀。”
“哦,谢谢你。”我惋惜地叹了口气。陆教授,毫无疑问就是教过我的陆老师。可惜我没有眼福。
“还有线上展览,”一个穿浅粉色长裤的女孩说:“我记得宣传册上印了二维码。”
她在小包里翻了翻,面带歉意地说:“册子丢了——不过,你可以去云逍画室问问,陆教授的学生肯定知道。”
“云逍画室,你知道吧?就在……”她比比划划说了一大堆。我听着,点着头假装明白了,但是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