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笑话,讲的是一个人去面试,面试官问:“你毕业两年,工作经验怎么是三年?”求职者答:“加班。”
如果有人问我的工作经验,我会拿出这个棕色封皮的记事本给对方看。
这是来魔都的第四个年度记事本,用了近一半,软皮和内页已有些卷边,潦草的笔迹,随意的涂鸦,没洗干净手时留下的炭笔和颜料的痕迹,让它显得破旧、过时,却是我的宝贝。
说它是手帐,并不精致,说它是日记,又枯燥乏味,我更愿意称之为生活日志,一天两页,按小时列表,记录了每天的轨迹。这么多年,已成为一种习惯,仿佛我在记录别人的人生,下笔时有一种旁观者的释然。
几乎每晚的8点到12点,我都在忙着干活,有时甚至到凌晨3、4点。
我个人简历上的五年工作经验就是这样来的。
我在一家外企工作。这是我来魔都的第二份工作。公司按时上下班,因此我有很多空闲来做兼职。
作为一名知识经济信息产业里的智力工作者,我的兼职既能赚钱,又能刷工作经验,还能与时俱进,发现新机遇,可谓一举多得,唯一的问题是睡眠不足。
比起睡眠不足,我更怕余额不足,便只好用这种不足,去补那种不足。
我的职业,公司里叫Art,业内叫视觉设计师,通俗的称呼是美工。因为有不错的美术底子,我的兼职业务范围挺广,从UI到页面到画稿都能接。
这天晚上,嵌下鼠标,发送邮件的纸飞机滑过屏幕,我把下巴埋在抱枕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重磅金主的第二次合作,对方酬金高,特挑剔,“劝退”了许多同行,我费了很大力气艰难拿下,自然不能让小小的感冒头晕耽误工期,靠着泡腾片和美式咖啡,终于准时交付了。
当然,这只是第一稿,后面肯定还会有第二……第N稿。
干我们这一行,重复改稿是基操,是倒逼自我成长,被虐约等于自我提升,我必须乐在其中,甘之如饴,并且在每次改稿的间隙里,及时调整好心态。
我的秘诀是睡觉。今天比较早,可以美美地饱睡一大觉了。
在本子上做好记录,我便开启睡前仪式——五分钟徒手操,包括搓脸、甩手、伸懒腰,加十分钟深蹲,加十分钟弓箭步拉伸,最后五分钟冥想自然过渡到睡着。
就在我“嘶嘶”磨着牙拉伸时,手机响了。
是上司打来的。我按下静音,等它自已断。但停了很快又响起来,很是执着。
“不会吧,又要当情绪垃圾桶了?”
我停止拉伸,按下屏幕上的绿色接听按钮。
电话里传来一连串浊重的呼吸,接着是粗哑的说话声。
“铛,铛,铛——让我等这么久,罚一杯。”
他喝醉了。上次也是喝醉了,打我电话说他老婆坏话,还好第二天他忘得干干净净,我也免了尴尬。这次想必也差不多吧。
“我说,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虽然带着鼻音和大舌头,他吐字还是很清楚。
我皱皱眉,在瑜伽垫上盘腿坐了下来,随手翻开一本漫画杂志,脑海里不免浮想联翩。
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作为外企部门经理、中英无缝切换的的他,倒忘了这句谚语。
不过,他会有什么消息呢?
我们公司总部在瑞典,魔都驻点是国内的分公司之一,有百来号人。在欧洲外企光环之下,公司里的人可以分为如下几类。
一类是名校精英,目标是职业经理人,业余时间是考证、培训以及参加各类行业研讨会。
一类是有家底的都市白领,车房无忧,目标是正常上下班,业余时间是享受生活。
一类是我这种魔漂大头兵,目标是搬砖挣钱,业余时间是兼职和钻研业务技能。
还有一类人,与上面都不同。他们的目标是出国,把这里当跳板,跳到总部、移民国外。
上司就是这一类。据我所知,他的业余时间都在为打通出国渠道而努力。
他的好消息,大概是打通关了,找人分享胜利的喜悦。
“老大搞定总部,要移民了吧?恭喜啊。”我干巴巴地说。
“……”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清醒了几分。
“扎心啊,谁让你提这个了。连米歇尔都知道,你有才华,就是没眼力劲,得罪人。幸亏是我,换了别的领导,有你受的。”
我撇撇嘴,合上书,站起身,走进浴室,照例被绿森森的大理石花纹的浴帘吓一跳,忙开了灯,用脖子夹住手机,挤好牙膏,然后一手倒拿手机,握住话筒,一手挥舞牙刷,“刷刷刷”,边刷牙边听他自吹自擂。
其实他才小心眼呢。
上次团建,杰夫因为群发邮件抄送把他放到最后,而非第一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