镯子(1 / 3)

云川猜的不错,此刻摘月楼果然一片混乱。自从比试开始,便不知从何处突然涌现大量白纸,它们雪崩般冲掉一扇扇窗户倾泻而入,似一阵旋风将摘月楼中心的高台围得水泄不通。

白纸甚至爬上楼顶的雕花木板,上面决定分组的名牌本是两两相对,在白纸的扰乱下时而四个碰在一起,时而六个碰在一起,成片地往下掉。随着名牌下落,高台上的魇师们纷纷梦醒,他们惊慌地环顾四周,欲出而不得。

各宗门的弟子想要上去帮忙却也被白纸拦住去路。这些白纸并非寻常纸张,坚韧无比,刀不可破水不能湿,就像蝗虫一般源源不绝,缠得众人焦头烂额。

“是魇术!摘月楼里还有别的魇师!他在操纵分组!”

“是谁!谁在捣乱!快出来!”

有人惊呼,议论声纷乱。

而高台背后的阴影里,温辞正抱着胳膊,淡淡地看着混乱不堪的摘月楼众人。

黑暗中色彩缤纷的衣袂在风中飘舞,铃铛响声纷乱。白纸在温辞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旋转,纸面拂过手背上跳动的彩色铃铛。

“谁想的法子?两两对决,这么浪费时间。不如所有人互相厮打……”

温辞扬起手,那白纸便随风而去,汇入高台上的纸墙中。

“……这样才好看。”

梦境里的谢玉珠和云川自然不知道摘月楼里的混乱。但是她们已经认清现实,觉得不会有人管她们了。

谢玉珠瘫在草地上,她环顾四周:“幸好我们现在还安全,这里天气这么好,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噩梦……”

谢玉珠的话停住。在她十丈以外的地方,一群黑压压的东西自天边而来,如同黑色的群山过境,快速地与她们擦肩而过,巨大的奇形怪状的阴影在她们身上流动继而远去。

谢玉珠慢慢转回头来看向云川,抬起手指着它们说道:“为什么……会有比人还高的蜘蛛、蜈蚣还有蝎子?”

云川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这是一个噩梦。刚刚过去好几趟了,在你背后,你没看到。”

“它们怎么没有来追我们?”

“不知道,或许是没看见我们。”

云川干脆利落地答完,就垂下目光继续做自己的事。她不知何时拿出一支奇奇怪怪的小刀,正对着自己的手镯雕雕刻刻,敲敲打打。

谢玉珠沉默地看着云川的动作片刻,疑惑道:“你在干什么?”

“修手镯。”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修手镯!”

云川不明白谢玉珠为何愤怒,认真地回应:“现在正是修手镯的时候啊。”

谢玉珠瞪着眼睛,心说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冷静?她们这是掉进魇师召的梦魇里了啊!这是在搏命啊!有谁会在搏命的间隙修一个破金镯子?

云川仿佛是听见谢玉珠的腹诽似的,她又敲了两下那镯子,突然收好工具站了起来。她把已经半干的斗篷重新披在身上,系上带子,然后向谢玉珠伸出手。

“起来吧,梦境在改变,我们要离开这里。”

她话音刚落,草原远处就传来土地碎裂坠落的声音,灰黄的尘土腾空而起遮住半个太阳,一场沙尘暴铺天盖地向她们逼近。

谢玉珠的第一个念头是,云川真乃神人也!

第二个念头是——不会又要开始逃命了吧?

谢玉珠猜对了,但又没完全猜对。她们再度开始逃命,但这奔跑的方向却很刁钻,她们不是逃离沙尘而是迎头往沙尘里钻——不知是逃命还是寻死。

谢玉珠捂着口鼻,在尘土飞扬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你确定……没跑反吗?为什么咳咳……我们是朝……咳咳沙尘里跑啊!”

“嘘,别说话……咳咳……”云川也捂着口鼻,一出声就呛着了。

迎面而来的不仅是沙尘和石砺,还有从崩裂的土地尽头逃来的虫子们。巨大的黑影在她们头顶上掠过,她们在虫子的脚和身躯之间穿梭。世界充斥着黏液异味与绒毛,在梦境外她们一不留心便会踩死虫子,现在形势逆转,她们倒要担心被虫子踩死。

而且有蜘蛛蜈蚣蝎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蟑螂啊!谁的噩梦啊这么恶心啊!

谢玉珠闪避过无数长足,全靠求生欲才忍住了呕吐的欲望。

一路黄沙漫天,她们埋头奔跑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四下一片昏黄什么也看不见,虫子也不见了身影。云川的声音穿过尘埃到达谢玉珠的耳朵,她说:“马上要跳了。”

“什么……往哪儿跳?”

“跳!”

“哎!说清咳咳咳……啊啊啊啊!”

谢玉珠先是被沙子呛得直咳嗽,继而再痛得大喊起来。

眨眼之间沙尘消失得无影无踪,新的梦境里天空黑暗不见星月,有红色的光芒在周遭跳跃,空气炽热无比。谢玉珠发觉自己仰面躺在无数刀尖之上,斜眼望去只见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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