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殿帅方慎见了公主,趋身上前,抱拳一揖。
李昭儿见蝉衣愁容满面,又见高江这副被人押解的狼狈模样,大略知道出了事。
惊动了殿前司,那必不是什么小事。
公主的心沉了沉。
蝉衣快步走到她身边,还未来得及与公主说上话,方慎就打断她。
“流云殿内侍总管高江,偷盗府库银两,被微臣的手下抓了现行,人赃并获,殿下看要如何处置为好?”
李昭儿一听便是不信。
高江虽然平时不着五六,但她宫里的赏赐向来大方,又何至于要冒送命的风险去偷库银?
“你真看到了?”
方慎的手下掏出一块蓝包袱布,洋洋洒洒叮铃咣啷倒了一地白花花的银子。
蝉衣捡过一粒,看了看。
自银子一落地,砸出的声响就不寻常,叶寒廷听出这确是货真价实的库银,再看成色也不似普通市银,底部隐约还能看到特有的铸造图案。
银子是库银不假。
叶寒廷忍不住瞧了瞧李昭儿的神色,想看这位公主作何反应。
蝉衣刚给公主打了个耳语,说这就是库银,公主顿时就懵了,但面上还要强装镇定。
“就算这是库银,本公主也不信,钱库监的那些库兵都身强体壮,他一个瘦小的内侍怎么能进得去?既然他是被你们殿前司抓住的,那就是连银子都从库兵眼皮子底下拿出来了,难道库兵都是摆设不成?”
李昭儿从小在宫里长大,别的不懂,但宫内布兵格局就像她的首饰盒,哪个兵放在哪儿,哪儿放了几个兵,她都了如指掌。
方慎嘴角噙着一丝笑。
“微臣见他鬼鬼祟祟在钱库监附近徘徊,手里还抱了个可疑包袱,这次才上前查问。奈何这小内侍做贼心虚,慌乱之下包袱就掉了,至于库兵,他们不在微臣麾下,有没有渎职失守的…。”
“…微臣自是不知道。”
方慎将“渎职失守”四个字咬得很紧。
库兵算是亲军,归亲军卫统管,而殿前司和亲军卫关系又很微妙。
近些年,北翟帝有意扶植亲军卫,殿前司逐渐有被边缘化的态势。
最近,卫闯这公认的半个驸马爷又上任亲军卫指挥,北翟帝的心思不言自明。
身为殿帅的方慎却不想仰人鼻息,草莽出身的他,对卫闯这种世袭子弟有着天生的不屑与敌意。
卫闯新官上任,要想烧起三把火,得先问问殿前司同不同意。
亲军卫要是犯了错,对殿前司反倒是好事,方慎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方慎的眉宇间洋溢着喜气:“微臣明白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不必挂心,一个小小侍从痴迷赌博,动了歪心思,微臣定当从速处理,不给殿下另生旁枝。”
方慎把高江拎到公主跟前只是做做样子,偷盗库银是重罪,当斩首,没有人能包庇,公主要是不想牵扯流云殿,人、他非要拿走不可。
方慎见公主无话可说,这就要把高江押去大狱审讯,他盘算着回去还要写份折子,把库兵种种失职呈到陛下面前,给卫闯来个下马威。
“殿帅想要从速处理何事?”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卫闯巡视第二圈时没见到公主,放慢了步子在流云殿附近徘徊,正见到殿前司的人走了进来,怎么也不放心,只得过来看看,就看到方慎唱了整出戏。
李昭儿忍着没叫卫闯名字,只是在对方向自己行礼后微微点了点头。
“要是卫将军对此案有什么指教,与我去殿前司商议,就不要在公主殿下这儿叨扰了。”方慎语气不善,满含轻视。
“偷盗库银的大罪,殿前司怕是不能独断,我已派人禀告陛下…”
叶寒廷往椅背上一靠,仰望青天白云,周围剑拔弩张,他却毫不在意。
只要不影响流云殿,不影响他,偷多少银子,死几个人,他并不关心。
两位高官你来我往,公主愣愣地站在一边,叶寒廷咳嗽了两下,旁的什么也没说。
听到叶寒廷的咳嗽,善解人意的公主果然上钩,立马吩咐陈维推他主子进去休息。
叶寒廷远离了是非之地,得了片刻清净。
他进了屋,继续翻那本没看完的书,陈维从旁伺候,眼神忍不住往外瞟。
叶寒廷问:“你想出去?”
陈维摆摆手:“不是不是…只是小的瞧见公主好像也跟他们走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景阳公主就算出事了,有的是人护着她,轮不到我们担心。”
想救她的人都能排到城门口。
叶寒廷冷哼一声。
陈维还是担心:“可眼下太子和几位皇子都不在宫里,这件事也蹊跷得很…”
一个小小内侍只身闯进银库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