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院的巷子里支起一个火盆,陈维将一些带血的衣物扔进火中。
叶寒廷昨夜刚从明州回京,事情一切进展顺利,衣服上是别人的血,他又是毫发未伤归来。
陈维边烧边听魏太傅讲述近来的宫内秘闻。
“伴读?怪不得这几日景阳公主都没来。”
一旁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叶寒廷眼皮懒懒一掀,错了错的衣服的下摆,微微曲膝,一脚踹在陈维背上。
他声音冷然:“怎么?你还想她来?”
陈维险些整个人扑到火里,慌忙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生怕没有说服力,陈维又分辨道:“本来还苦恼,要是公主来了该怎么隐瞒主人不在院中的事实,公主不来,倒省了心思,是庆幸,对!庆幸!”
太傅笑笑不说话,放下茶盏,拿起矮桌上的账目。
“万顺堂刚灭,青山门就送上了这个月的进贡钱,殿下,你看看。”
叶寒廷接过账目,翻了两页,太傅的账目清晰,他没什么需要细看的,于是调转话头。
“太傅,帮我买两座山。”
“山?”
叶寒廷从怀中掏出一张與图,摊在桌案上。
魏太傅见图上地名标注熟悉,狐疑着说道:“这像是张南梁與图,但不是官修。”
陈维也凑过来,但他不会看與图,便问:“太傅何以见得?”
魏太傅捋顺白须,手指指在图上一条纵贯南北的河流上。
“南梁官修的與图有统一比例,与这张规制不同,乌川和国都明显比例不对,而且图上还有蛮族部分地域的详细景貌,南梁官修图断不会画这个。”
叶寒廷道:“这是万顺堂绘制的南梁與图,图上是与蛮族接壤的漠北地貌。”
他指了指图上两座山:“替我将太方和夷南两座山买下,过几个月再置备一些青年劳力进山修陵。”
南梁战败之前,太方山属南梁境内,而夷南山在蛮族境内,如今,两座山都归属蛮族国境。
魏太傅着眼于图,只见图上太方和夷南的山名都圈了红圈。
陈维越听越糊涂,满脸茫然:“修陵?为谁修陵?谁要死了吗?”
叶寒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不堪忍受如此愚蠢的气息。
魏太傅则是一点即通:“殿下是觉得山里有宝贝?”
他观察着叶寒廷的神色,继续猜测道:“矿藏?”
叶寒廷嘴角微抿。
魏太傅心中有数了。
叶寒廷道:“万顺堂有意囤积军械造反,开矿锻造需要的人力物力他们都已备齐,这两座山现在还在万家山主手里,不过他们也是中间人,万顺堂既灭,他们急于脱手,你只管对半讲价,一切物资可以顺利接手。”
魏太傅眼神精亮,连连应好。
太方山和夷南山如今都在蛮族国境,而蛮族不同北翟和南梁,根本没有禁私矿一说,殿下以大户修墓的名义进山开矿,即便被人发现也无妨。
不过,找个光明正大的由头还是最为稳妥。
陈维后知后觉,嘀咕道:“主人这次灭万顺堂名义上是为青山门报仇,原来真实意图是这两座山,怪不得非要灭人满门…”
叶寒廷并不否认。
魏太傅捧起與图,又仔仔细细看了看,才道:“殿下这次也算是帮北翟除了一伙反贼。”
叶寒廷冷哼道:“北翟如今又岂止万顺堂一个反贼。”
魏太傅点头赞同。
“殿下,臣还有一事要禀。”
魏太傅低着声音:“臣这几天去了几趟流云殿,原想探一探药王香,以备不时之需,可发现一件怪事,景阳公主寝宫守备甚至比北翟帝的泰极殿还要森严,臣迟迟无法得手。”
陈维问道:“还有这回事?”
公主寝宫怎么可能比国君政殿还守备严苛?
叶寒廷又躺下去,望向魏太傅,示意他继续说。
“不仅是侍卫亲军,流云殿连伺候的女侍都似乎个个不一般,尤其是景阳公主的贴身女侍蝉衣,臣一直怀疑她是个武婢,并且武功不低。”
“有意思。”
叶寒廷睫羽低垂,眸色沉得深不见底,似是在思考着什么,突然又问:“伴读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让魏太傅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景阳公主最近大张旗鼓,要从世家贵女里挑个女公子陪她读书,今日的芙蕖宴就为了这宗事宜。”
“怪不得宫里比往常热闹一些。”
叶寒廷兀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陈维突然想到:“那以后公主有了伴读,是不是就用不着主人为她捉刀了?”
听了这话,叶寒廷眉宇微挑,未作声,眼睛的余光落在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下。
原先长满杂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