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他说的是真的吧。”
明叔刚关上门,就听到裴棠这样问。
裴棠没有转身,站在满院子的蔷薇间,看着架子上芬芳馥郁的花朵出神。
“棠小姐,你怎么会这样想呢,那个人不过是胡言乱语罢了。”明叔走上前来,和蔼地说。
“明叔,您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陈勇知道她生母的死,就说明他并没有说谎。28年前的事,几乎算得上是一个秘密,方芸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跳楼,尚在襁褓中的裴棠被警察带走后交给了裴敬南,知道这件事的人少之又少,裴家人不会到处去说,如今能知道内情的人必定是方芸的身边人了。
明叔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棠小姐,那就是一个泼皮无赖,你只需知道你是裴家的女儿就行了,又何必苦苦追问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呢?”
“那个叫陈勇的人,为什么会找上门来?”裴棠知道明叔不会跟她说任何真相,所以换了个问题的角度。
“几年前裴太太出行,车不小心撞了他,当时也赔钱了,但后来这个人耍无赖,隔三差五就会找上门来要钱。”明叔语气中充满了对陈勇的不齿,“所以你千万别听信他的话,一整个的胡言乱语。”
“为什么你们不报警?”
“裴太太也是可怜他,他家中一贫如洗,家中孩子又多,都指望着他呢,要是报警,他那一大家子就要挨饿了。”
明叔的解释有些苍白,但今天明叔的慌乱足以证明,那个陈勇真是她的舅舅了。
“原来是这样。”裴棠点点头,像是听信了明叔的话,“明叔,您忙着,我回房休息了。”
晚上,裴棠照常出门,“明叔,我去医院了,您记得锁门。”
“不给裴太太带换洗的衣服吗?”看着裴棠两手空空,明叔追出去问。
“不了,昨天带去有多的。”裴棠摆摆手,便上车走了。
裴棠开车在S市里穿梭,最后将车停在了一个城中村的路口,沿着地址找到了陈勇家。
白天,陈勇从裴宅离开后,去了裴棠的工作室,他将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给了前台,并告诉前台务必要交给裴棠。前台看着来人浑身脏污,还受了伤,有点害怕就请保安把人赶走了。后来想了想,前台还是致电裴棠,说了这件事。裴棠表扬了前台的当机立断,装作不经意地让前台把地址发给她。
轻轻叩了两下门,便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将门打开了。
门一打开,屋内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裴棠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昏暗的屋内,陈勇正靠在沙发上,脸上的伤泛着青紫,看上去触目惊心。看到裴棠前来,他似乎并不意外,“你比我想象的来得早。”
裴棠将在路边买的水果放下,将墨镜摘下来,然后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陈勇看了一眼那个妇人,“去倒杯茶过来。”
那个妇人听话地去了厨房。
“这是你舅妈。”陈勇坐直了身体,随意地指了指出去的妇人,笑了一下,“家里比较简陋,你不要介意。”
裴棠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着他。
“其实我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叙叙旧。”陈勇的妻子很快倒了两杯茶过来,陈勇指了指茶:“喝吧,这是从咱们老家带来的茶,自己炒的,味道不错。”
“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裴棠不想跟他兜圈子,今晚来她只想知道真相。
见裴棠不喝,陈勇自顾自喝了一口,然后笑了笑:“你和你妈妈倒是一点都不像,她比你温和得多。”
听到他说这些,裴棠没有任何表情,方芸对于她来说十分陌生,她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你凭什么认为,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裴棠表情淡淡的。
陈勇似乎并不介意裴棠的冷淡,笑着从旁边拿出一本相册塞给她,“喏,里面有你妈妈的照片,你一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那是一本非常有年代感的相册,封面是当时的女明星,穿着红色的波点裙,刘海烫得十分蓬松。由于保护得不太好的缘故,相册表面有不少污渍,右下角甚至已经脱皮,露出了咖色的纸板。
说是相册,但里面也不过有两张照片而已。一张是合照,另一张是单人照。
那是一个家庭的合照,两个大人和两个年轻的少男少女。少男一看就是陈勇,那时候的他面容清秀,干净清爽,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世故以及油滑。那个扎着两个□□花辫的少女应该就是方芸了,即便当初的照相技术堪忧,也仍然看出她是极美貌的了,弯眉,杏眼,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唇瓣。另外一张是方芸的单人照,穿着土气的衣服,怯怯地站在玉米地里。
裴棠知道陈勇没有撒谎,因为照片上的人和她像极了。这么多年,裴棠终于知道自己的生母长什么样,平静的心有了丝丝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