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谨慎地多问了一句。
她虽说在府上时时谨言慎行,也知晓如今的境遇如履薄冰一般。何况酒醉时和在梦中一般无二,皆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最真实的状态。
这些时日她在心中究竟思虑了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
也最是心虚。
“所以,”裴千衡似是看出她此刻心中的猜想,嘴角弧度淡淡一弯,反问道:“你究竟背后说了我哪些不是?”
也不知他是认真还是漫不经心随口一提,继续道:“准你说。”
怎么还有这般问人的。
她的手心都泛起一层薄汗来。
莫非自己当真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无论是否有,沈湘雪都坚定回复:“奴婢不敢。”
她和世子本也无恩怨,她自然也没有去私底下妄议他的必要。
只不过,和他如今隔着一层纱的关系,甚是微妙罢了。这才有些不安。
不过待到日后顺利离开,自然也和裴千衡再无联系,届时便是他知晓了自己身份,也找不到她的踪迹了。
很快便到了府外。
沈湘雪却感到仿若过了许久一般,分外煎熬。
她将丝线重新收好,便先行一步告退,下了马车。
总觉得今日裴千衡话中有话,但却不知究竟何意。
落了地,也迎面吹拂了凉风,她脑中的混沌很快便消散开。
可无论如何,今日之事也的确是多亏了裴千衡解围,不然自己当真不是该是如何。
最起码,她尚且敢和裴千衡共乘马车,却不愿再和谷子期有半点牵扯,对上半句话了。
大概是酒醉麻痹了自己的痛意,沈湘雪这次又掀开袖口查看伤势,却发现隐隐闻到草药的香气停留在患处。
可她还未上药,又是何来的草药香气?
少女将手腕抬起,在鼻尖停靠一瞬,的确是嗅到草药香气不假。
正当她心中暗暗疑虑之时,身后之人忽然叫住了她。
她回眸望去,却是瞧见程朔正朝自己小跑而来。
“程朔哥,”沈湘雪心中只觉不妙,“可是世子有何吩咐吗?”
程朔从袖中取出一罐药膏,稍稍缓了一口气,“这个,世子说你把这个落下了。”
沈湘雪连忙接过,打开瓷罐浅嗅,倒是和自己腕上涂抹的膏体一致。
可这药既不是她的,更不是她今日涂抹。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是适才在自己不醒之际,裴千衡给自己上的药了。
手心忽然传来一阵绵绵密密的麻意。
掌心的瓷罐被她捏紧,攥在手心。
沈湘雪忖了忖,随后接下,“多谢。还希望请替我,多谢世子。”
也算是连同谷子期一事,一道谢过了。
程朔讪讪而笑,“应该的。”
待到程朔转身折回凌烟堂,沈湘雪仍旧在原地滞留了许久。
而不远处,花青则目睹了沈湘雪和程朔的一举一动,观望许久。
包括两人私底下递交了什么东西,这一次,她也看得真真的。
“阿雪——”
沈湘雪反应过来,便连忙将手中的药膏塞入丝线团中,小瓷罐翻滚了两圈便再无踪迹。
花青看破不说破,仍旧走上前,“你不是替三小姐采买丝线缝制香囊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湘雪不知该如何解释,却不料花青率先惊呼,看向她的手腕,泛着隐隐的紫红,“你这是,受伤了吗?”
其实本也不算严重,只不过她肤色白皙,反倒是看着触目惊心了些。
沈湘雪缓了缓,语气轻快道:“一点点小伤,没事的。”
“说来也是巧,我适才瞧着谷少爷似乎也是受了伤,叫人送了几盆花给三小姐,脸色差的吓人呢,也不知怎么走路这般不小心。”
沈湘雪垂下眼眸,适才在酒楼的场景再次涌上心间。
“不知你今日出府上街可有碰见他们?”
花青敏锐地嗅了嗅,朝她身上闻去,“你身上怎么有酒气,可是遇上什么人沾染上了吗?”
今日之事,她也不想惊动太多人,让人人都知晓谷子期的伤是因自己而起,多生事端。
沈湘雪眼神接连避开花青投来的审视目光,含糊道:“未曾,我是自己回府的,倒是没遇上什么人。”
“我身子有些不适,便先回去了。”
沈湘雪抬脚率先离开,将此话题结束。
真的吗?可她分明瞧得真真的。
花青暗暗想着,自己进来目睹的事情不止一桩,怎么也是能够串联在一起的。
自从沈湘雪在花园救下了三小姐,这孩子便转身投入了沈湘雪的身前,可曾记得以往都是她与春秀服侍在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