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只道了一半,最为关键的意图却并未告知。
让她去凌烟堂?
还是今夜?
沈湘雪霎时感到后脊微微发麻,唯有面上依旧淡然。
上一次她陪同腊月前去,虽说是未有大的差错,但她早就见多了旁人的目光。
世子看她的眼神,绝非纯善之辈。
更遑论,夜阑人静,令她只身前去。
愿与不愿,于她而言,没有分别。
沈湘雪心中稍稍带着起伏,声音很轻,“奴婢知晓了。”
良久,裴千衡仍旧立于原处,看着沈湘雪渐远的身影。
大概是她身形消瘦,显出几分落寞。
恰在此刻,程朔自他身后走上前来,止在自家主子的身后。
“世子……”
裴千衡随意地瞥了一眼他,不紧不慢道:“前面似乎落了什么东西。”
程朔随后上前,果真在地上寻到一枚鹅黄色的精巧香囊。
他自然首要是递呈上前。
裴千衡摩挲着掌心的那只香囊,似乎还能依稀闻见浅淡的草药香气。
和她身上带着的淡淡梨花香气倒很是相衬。
香囊的正面虽说只是绣着平平无奇的花卉,但外行人也看得出,此人女红十分精湛,不像是在市井上买来的物什,这种贴身之物,像是自己亲为。
待他翻过一面,才更加证实这一想法。
香囊背面,竟是绣着一个小小的“梨”字,小巧且隽秀。
程朔回来得晚了些,并不清楚适才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枚香囊倒是平平无奇,想来是府上的人不小心遗落的,世子是对此物感兴趣?”
裴千衡面色无虞,倒是觑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无事。”
“世子怎么今日出来了?夫人叮嘱过要——”
昨夜之事闹得并不愉快,程朔是知晓的,连忙止住了话题。
他虽说自幼生在府中,是秦氏施恩,替年幼的他操办了父亲的丧事,随后自己便一直在世子身旁服侍。
只不过,他明白,眼前之人,早就不是自己原先的那个主了。
虽说二人容貌酷似,但到底脾性却不同。
无论是谁,程朔始终明白,国公府对自己有大恩,因此也无怨无悔。
许是听到了自己提及秦氏,程朔注视着裴千衡适才唇畔稍扬起的弧度,又敛了回去。
裴千衡面色晦暗,沉默片刻。
“可有消息?”
程朔抿唇,短叹一声。
显然,毫无所获。
良久,他才艰难吐露出憋在心中的话。
“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冲喜的侧室,更何况也是先主子的……若是寻不到人,怕也就是天意了。”
他实在不明白,此事国公府未作声张,旁人对此事知晓的寥寥无几,何况那新娘子才入京就被掳走,就连目击的百姓也无几人,又何必这般费心呢?
说句难听些的,那新娘子,算是主子的寡嫂。
虽然,八字还未一撇。
“天意?”
裴千衡将掌心香囊缓缓攥紧,“她又何错之有?”
为此,她落得和家人失散,生死未卜的结局。
错的,不过都是你们国公府上下。
回想世子这些时日到底还未适应,程朔心中不免心虚,斟字斟句道:“是,属下记下了,无论是否有下落,属下都会尽力去寻。”
程朔不敢再懈怠半分,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样也挺好的,他总算是能去替主子做些正事,而不是像前主子那般,一惹了事,便将自己拉出来挡祸。
“世子伤疾未愈,还是快些回房罢。”程朔不忘继续叮嘱。
对主子受伤一事,他也是万分愧歉。
当时,或许是外头雨声太大,也可能是屋内光线昏暗,他领着一群人身着夜行服,分明是想迎主子回府的架势,最后也不知怎么便争执了起来,那刀居然直接没入了主子的骨肉之中。
寻常人自然难挨这一刀,主子很快便昏了过去,他们就这样将人带回了府上。
只不过,主子受伤一事,程朔心中仍是过意不去,惶惶终日。才终于提着一颗心,跑到秦氏跟前阐明这一切。
但,似乎便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进而才这般恶化了母子的情分吧。
不过到底是母子,母子连心,世子既然如今已在府中接受了这身份,自然也是在慢慢适应母亲了。
程朔行至一半,才想起还有一事未来得及向主子禀告。
虽说,他也不知是何含义。
“世子,还有您让属下去查建安王近来的动态,属下大概探知了一二。”
“嗯,”裴千衡脚步未歇,神情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