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宝银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师兄,你若是在这里将我扔下去,我可要自己走上几天几夜。”
“你走你的,我飞我的,岂不正好。”段宝令乜了她一眼,“宝宝,你不会以为师兄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吧。”
被段宝令这么威胁,段宝银却并不感到害怕。
她根本不觉得师兄会真的舍得把自己扔下去,让她一个人爬山。
倒不如说,重生到现在以来,虽然知道面前的这个横看竖看都非常欠揍的师兄是杀害自己的第一嫌疑人,但段宝银却相信,现在的师兄整日以戏弄自己为乐,对自己却并无恶意,甚至在她很小的时候,偶尔还会展示出温柔的一面。
除了自小一起长大的默契之外,段宝银如此肯定还有另一个原因。
当年师父因为意外身亡之后,她和师兄两人相依为命,师兄虽然总是嫌她这里麻烦那里麻烦,但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后来千篆宗出事,也是师兄救了她,即使当时他已经受了重伤,丢了剑也没了法术,还是浑身是血地背着她一步一步爬上长白山,回到他们以前和师父的家。
就算师兄真的是害死自己的凶手,杀意也必然是在那之后出现的。
在此之前,可以多调查了解他,但却不必太防备。
脑海中的记忆突然汹涌而来,段宝银凝视着面前的人,突然笑了一下。
回到长白山真好。
有剑、有师父、还有师兄。
“笑什么,中邪了?”段宝令见她兀自笑起来,用见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接着就移开视线,看风景去了。
段宝银解释道:“心情好,笑一笑。”
“因为赌坊?还是青楼?”段宝令说,“别告诉我你喜欢青楼。”
段宝银反问:“怎么了?只准师兄喜欢,不准我喜欢么?”
段宝令闻言冷笑一声:“谁说我喜欢了?”
段宝银也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你喜不喜欢你自己清楚。”
在上辈子,段宝令无论是还在长白山的时候,还是后来入了仙门,都经常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整日饮酒斗鸡,拈花惹草,且尤为喜爱在烟花之地流连忘返,可谓是常客中的常客,青楼的大金主。
这也是为什么外人看她和师兄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但段宝银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就是一对比亲兄妹还亲的师兄妹,连名字都仿佛带着天生的血缘之亲。
段宝银觉得师兄心里没她,他只是将自己当作妹妹看待。连在师父面前争宠这一点,也从来不含糊。
若是放在以前,她可能还会天真地以为师兄只是爱看漂亮姑娘,实则对她们都不上心。甚至有时候,她会觉得师兄这么花心也好,至少他不会真正爱上谁,那自己作为他的师妹,自然就永远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直到她看到师兄竟然会为了谢昭,抛下他过去最舍不下的自由与她成婚。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段宝银自己也从来没有分清楚她对师兄的感情,到底是对家人的依恋,还是对情人的憧憬。
毕竟话本和戏里演的那些什么情人之间的呢喃细语、眉目传情、乃至于缠绵悱恻,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要是在脑海中将其强加于自己和师兄身上,她也只会觉得奇怪。
有时候她会想,会不会自己以为的那一点喜欢,其实只是因为师父走了之后她只剩下师兄一个人,才会误会了自己对他的亲情。
不愿意他的目光为别人停留,但又抗拒与师兄卿卿我我。
别说卿卿我我了,他们师兄妹的关系一直坦荡得就如此时此刻一样,大多数时候都是相看两相厌。
而现在段宝令是彻底不理会她了,段宝银也乐得清静,独自边看风景边发呆。
数不清的乌鸦停在落满霜雪的枝桠上,纯白中点缀着点点漆黑,像一副泼墨山水画。
而随着距离长白山山脚越近,云雾缭绕下的冰雪也逐渐变薄,云杉和白烨渐而稀疏,初春时节刚刚冒出头来的青草慢慢充斥整片山面。
有一点段宝令没说错,不出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顺利来到了山脚下,一路畅通无阻。
段宝令没有急着落脚,而是先御剑来到丰雪镇里一处偏僻的巷角,才让长剑缓缓往下,停在距离地面三尺处。
两人一前一后跳下长剑,接着,长剑就飞回段宝令的手中,再被重新置于身后。
小巷狭长且深,两边都是民居的侧墙,尽头堆放着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杂物,地砖与墙边的缝隙中长着乱七八糟的杂草,偶尔还能见到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待会儿别乱说话,你第一次下山,容易露馅。”段宝令没有等段宝银,迈开长腿就径自向前走去,“他们若是问起你,你有什么不确定的,看我眼色行事。”
段宝银往前追了几步,不满道:“师兄,你走这么快,我要怎么看你的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