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她的人张罗着把浑身泥泞的三姑婆抬回家,让人给她擦洗换衣,整理仪容。
斯人已去,大家都来不及伤心,后面还有的忙呢。
青竹村的年轻人大多常年在外务工,平时要是有哪户人家要办喜事,在外打工的人们大多只是拜托留在村里的亲戚朋友帮忙交一点礼金,聊表心意。
但白事却不同,无论去了多远的地方,年轻人在这时都会不约而同赶回来帮忙。
生与死,都是人生大事。
龙辞也摸出手机给爸妈发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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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大家在院里简单吃过一餐后,就要开始为之后的酒席忙碌了。
龙辞找着空档,拿两个干净的碗装了饭菜带回家去给阿婆和陆愈明吃。
也是村里的习俗,来帮忙的人,一家子都得管饭。外婆腿脚不变,她便打了饭送过去,顺便把陆愈明也带上。
“中午我得去镇上帮忙买菜,麻烦你再帮我照顾一下外婆,不用很久,晚一点我爸妈就回来了。”龙辞对陆愈明说。
原本买菜买米这些需要花钱的事情,是需要主家家里人来主持的,但这会儿三姑婆的儿女都在赶回来的路上,估计得晚上才能到家,索性直接转了钱过来,让这边帮忙置办了。
村里年轻人少,老一辈又很少有会开车的,运菜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龙辞。
陆愈明虽说算是客人,但龙辞在同辈人面前从来不讲究这些客套,这些天两人也比较熟悉了,叫他帮忙叫的很是自然。
“嗯,我会照顾好外婆,你安心去。”陆愈明点点头,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麻烦事儿。
鸡鸭鱼肉及各种蔬菜怎么买的自然不必细说,傍晚,龙辞带着被塞满的车子回来时,负责敲锣诵经的先生,也背着他吃饭的家伙赶到了,正在堂屋里写祭文,商量法事的流程。
龙辞便又帮着择菜、切肉,忙碌到晚上才回到家中。
深夜,三姑婆的儿子女儿终于赶到家中,伴随着嚎啕的哭声,先生终于开始敲锣打鼓,开始这场要持续三天的法事了。
锣声吵闹,陆愈明睡不着,坐在床头发呆。
这是他来的这些日子里,村里最热闹的时候了。
前些天在村子里,或是来来去去的忙碌,或是坐在门口看云卷云舒,虽说时常见着路过的老人说笑打趣,互相邀请对方去家中吃饭,但总的来说,还是沉默的。
但是今天,总是沉默着的村子,突然吵闹起来了。
年轻人们,像春天回乡的候鸟一般纷纷赶来,一整个下午,汽车鸣笛声缭绕不绝。
在村子里大家好像都喜欢高声说话,这边问话,那边应和。呼朋引伴地,什么事儿都要招呼着一起。
热闹又团结。
原本暮气沉沉的山里,仿佛瞬间就有了朝气。
安静闲适有安静闲适的好处,喧哗吵闹有喧哗吵闹的好处,说不出哪一种更好。
但他想,还是热闹些吧。
平日里和龙辞走在阡陌小道上,野草野花都试探着想要长到路中间来,走一圈路,裤腿上都要沾惹几颗苍耳。
而年轻人来了这一天,那条快被埋没的山路好像都被踩宽了不少。
人,是乡村的生命。
陆愈明想着想着,渐渐闭上了眼,滑进被子里,睡着了。
第二天,路面上的泥泞已经完全干透,龙辞和陆愈明起床时,外婆已经被父母背着去了三姑婆家。
多年的情谊,总要再去看一眼的。
只是龙辞倒是没被叫起床。
村里的女儿们拥有拖拉和犯懒的权利。
好像在大家的眼里,只要你还没有结婚,就一直是小孩子。什么事儿都有大人上去顶着,只要在需要用到的时候来帮忙就好了,其他时候就尽管顾好自己,吃好喝好玩好。
“想去下面吃早饭吗?”龙辞问陆愈明。
这家伙是有点好奇心在身上的,平时遇到些什么不懂的都会问她,又是第一次来到青竹村,问题便更加多了,龙辞没少被他问得的哑口无言。
毕竟她自己之前也是个常年在外的年轻人,对于村里很多习俗同样一知半解。
市里现在施行火葬,但在村里仍然保留着土葬的风俗,她想陆愈明或许会对此感兴趣。
“我可以去吗?”陆愈明问。
“可以呀,这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而且晚一点吃席的时候,你随便找一张桌子坐下就可以跟着吃饭。”
“那我是不是也要交礼金啊?交多少合适?我来这边没带多少现金,微信支付可以吗?”
“……你要是真的想交,到时候我换现金给你吧,一百就行。”
村里人交礼金,也是一种人情往来,在龙辞看来,某种程度上和借钱是差不多的意思。
今天我家办事儿,你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