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后的花园里,纷繁的花瓣上皆凝了一层薄霜,在暖阳之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青砖石板铺就的地面上,一层薄薄的冰雪融化,冷气便蒸腾而起,在空中晕开,寒意更料峭几分。
侯府的主屋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新添的炭火在静谧的寝房中劈里啪啦作响,将屋子烤得暖烘烘的。
鹅黄色的芙蓉帐内,宋雪蜷在牡丹花绣的厚实锦被里,只余一张被熏烤得绯红的娇俏脸蛋露在外面,朱唇微启,呼吸绵绵。
忽而,一截藕臂似耐不住被下的燥热般,倐地从锦被里滑落,挂在芙蓉纱帐外,柔荑玉指被门缝中钻入的寒风抚过,微微颤了颤。
冰凉之意袭来,宋雪眉心微蹙,缓缓睁开一双惺忪睡眼,盈满水汽。
她抬眸透过纱窗看向窗外的天光,呼吸一凝,猛地掀被而起,伸手摇了摇床头的铜铃,用夹着睡意的娇软声调,焦灼地唤道:“青柠!青柠!”
昨夜自沈括的书房回来,宋雪便一直琢磨着重活一世,往后的路子到底该如何走,邵钰宋蓁布下的杀局又该如何破。
思前想后直至五更天,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本计划着今日赶早再去求一求她的好夫君陪她一同回门,好歹有这尊杀神在,那恶毒母女或许能忌惮几分,说不定今日的杀局便可轻易躲过。
可瞧着现已是巳时,而沈括每日辰时初刻便已离府上值,今日恰逢例行巡兵日,他定是早早便已去了校场。
这真是贪睡误了大事呀。
宋雪已来不及多想,着急忙慌下了榻,便往屏风外走去。
今日,她可得好好打扮一番,既要贺一贺新生,更要好好地灭一灭宋家的威风。
只是在那之前,她还得琢磨个法子让她的好夫君替她遮风挡雨。
巳时末刻,早早候在侯府大门处的龙七与车夫终于盼来了他们的女主子。
与平日里未施粉黛的清丽婉约不同,今日的宋雪朱唇青黛,弯弯柳眉间还点了一抹时下流行的梅红花钿,随那一颦一笑而荡漾流转。
她身上披着的芙兰花绣粉色披风掩住了内里艳丽罗裙,一抹水红色若隐若现,看起来时而艳丽不可方物,时而又妩媚温婉落落大方。
让路过的行人也都看呆了去,其中一楞头青年目不转睛,竟忘了看路,径直撞在侯府车马头上,惹得棕红骏马抬蹄长鸣。
若非龙七眼疾手快将马拦下,那男子必要被大马踏碎几块肋骨。
小小插曲并未扰乱宋雪的计划,在马车启程之际,她轻声吩咐道:“先去满香楼。”
满香楼是京中最具盛名的茶楼,又以糕点品类最为见长,许多勋贵之家皆喜欢在这品茶吟诗,以显示清明高雅的风范。
“大娘子,丞相府今日宴请的宾客最多不过百余,您怎的要备下万人份的糕点?”青柠正与满香楼的掌柜对着账单,瞧着那数目甚为震惊,一双灵动的眸子睁得又大又圆。
“我何时说要将这糕点送去丞相府?”宋雪嫣然一笑,柔声对掌柜的说道:“劳烦尽快将这些糕点打包好,着车马随我一同运送去城郊的大校场。”
这话一出,不仅是青柠,便是龙七也瞳孔圆睁,“大娘子,没有侯爷的命令,这大校场是进不去的。”
宋雪却低眉一笑,眼波流转,视线最后定在龙七腰间那图文诡异的令牌上。
她侧头倾向龙七,用仅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凭应龙卫令牌应该可以自由出入侯爷辖下的所有地方吧?”
说罢,未等龙七从怔愣中反应过来,她已抬步往门外的侯府马车走去,伴着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如山间清泉叮咚,欢快而清冽。
应龙卫是沈括自征讨侵占燕北之地的胡人起,便暗中培育的一支暗卫队,共计三十人,个个皆武功奇高,皆能以一敌十位江湖高手。
然龙卫多隐在暗处,鲜为人知,除了龙二、龙七外,宋雪在上一世化为魂魄时,还有幸见过负责训练指挥应龙卫的龙一,是以也知晓应龙卫在沈括治下所拥有的各项特权,这进出大校场便是其中一项。
半个时辰后,经宋雪软磨硬泡,终是撺掇着龙七拿出了应龙卫令牌,主仆几人便进了京郊大校场,登上了校场北侧的观武台。
大校场约有十来平方公里大小,东侧设有马厩,西侧架有箭靶,南侧则是仿建的城墙与炮台。
此时,士兵们皆着练武装,拥挤在靠近观武台的校场西北角,未成列队阵式,而是有说有笑,脸上挂着崇敬之意,视线多落在校场东侧的马厩处。
“那不是侯爷家大娘子吗?”忽然,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声,一众士兵纷纷转头看向观武台。
一瞬间,西北角喧闹声四起,有对宋雪到来的疑惑,也有对宋雪容貌品行的议论。
可宋雪却不在意这一双双或是探究或是惊艳或是觊觎的眼睛,她面色平静,目光扫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