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乐被一堆人拥着往门口走，看着怀里抱着的奖杯，总感觉像是还在梦中一样不真实。
他们真做到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一个多月来在排练室里流下的汗水、泪水，迸发的笑声、掌声，多少次咬牙坚持，多少次拨云见月，终于在今天，拥抱了属于他们的月亮。
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一行人吵吵闹闹跟着李老师向火锅店走去，放言一定要榨干李老师的钱包。李老师哈哈大笑，“我还怕你们这群小鬼？今天吃不尽兴不准回！”
入座的时候赵嘉乐悄悄耍了个小心眼，她故意慢吞吞地不坐下，想等着程沂落座后找个既不直接挨着他，又离他近一点儿能望见他的位置。
但她的心思很快落了空。
菜单刚上来，程沂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说是班上有同学在足球场踢球折了腿骨，他作为班长得赶紧回去处理。
赵嘉乐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她难掩失望地目送程沂匆匆忙忙的背影离开，眼神一下子找不到落点。
然后，就误打误撞落进了朱昭煜的眼睛里。
她一下打了个寒战。
明明在剧场里，这双带着惊艳的、赞赏的、甚至是动容的双眼还跳跃着簇簇火苗。
可现在，这双眼睛是沉默的、冷冰的、打着哈欠的，没有染上任何温度。明明包厢里多么温暖，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周围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叽叽喳喳。
他却不为所动。
赵嘉乐略感尴尬。她假装东张西望，努力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神。
朱昭煜从离开剧院到火锅店入座，除了必要的一问一答外，他基本没说过一句话。
这个人，离开了话剧，仿佛就变了个人似的。
不对，应该是说回到了他原本的样子。
冷漠、不羁、玩世不恭。
那位感情炽热的赤子只不过在特定情境下短暂地出现了，让赵嘉乐忽地产生了怀疑。
那为了戏剧倾注了无量心血的人，那带着严厉和热情审视每一场排练的人，那黑暗中用滚烫的话语点亮她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菜一道一道上，火锅欢快地翻滚着红红辣辣的泡泡。饭桌上越来越热烈，赵嘉乐也被感染卷进了欢快的漩涡中，兴奋的热气直往脑门上冲，一下子有点晕乎乎飘飘然。
李老师正和明显看上去有点困的朱昭煜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起手机一看，一下子有点慌张。
“坏了，今晚得带孩子去上兴趣班，差点忘记时间了，”她略带歉意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起身，“老师先走了，你们继续该吃吃该聊聊，但别误了门禁时间哈！”
老师一走，饭桌上的气氛更热烈了。大家一下子不拘束了，各式各样的话题轮番搬了上来。不知道谁大声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吧！”，登时一呼百应，马上有人开始找题，把随机指向的筷子放在桌上的正中间。
朱昭煜看着赵嘉乐虽然保持着夹菜的姿势，但亮晶晶眼睛早就热切又紧张地盯着那根决定命运的筷子了。
那又菜又好玩又不敢玩，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盯着高速转动的筷子的模样，真的惹人发笑。
他无声地勾了勾唇，浅浅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然后马上归复平静，不经意看到了赵嘉乐刻意挑到碗边的香菜和葱花。
“哎呀！”
赵嘉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筷子的细头正对着她。大家纷纷大声起哄了起来。
赵嘉乐的连红扑扑的，半是因为兴奋，半是因为尴尬。她向来不擅长玩这些游戏，要对着一众伙伴说出真心话还是很艰难的。
但比起实打实的行动，她更愿意略微不守规则。
“我选‘真心话’。”
赵嘉乐在心底给这三个字加了个双引号。
人群里的起哄声更大了，说一定要问到主角的大八卦。前一个被点起来的人恰好是周晏，所以这轮又她来提问。周晏看出了赵嘉乐的窘迫，本来也不想多为难她，所以笑着说，
“我提问！我知道嘉乐还是母单，那……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无聊的问题，朱昭煜兴致缺缺地想。
他把微微前倾的身子再次陷回沙发里，看着赵嘉乐脸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
“……没有。”
承认喜欢这件事，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而且这件事只和自己有关。
本就无意攀越那座高山，攫取那一掬清风为自己所有，只要能远远地仰望着，她也心满意足了，这点隐秘心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
也许不承认的次数多了，她也能慢慢放弃妄念，把那个如松般的身影送心底悄悄抹去了。
听到她的回答，朱昭煜挑了挑眉。
这可不是真心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