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雍深切的爱恋与痴慕。
近日来,他与梁雪雍因林夫人远征一事闹了些不悦——此时,他终于从她审慎的试探中发觉她对于林家隐约的担心,这让他感到荒唐。
在林初朗眼中,梁雪雍几乎没有一点瑕疵,威严果敢、心怀天下、杀伐决断、言出必行,怎会得不到他们家族的拥戴?
可他因着对自己妻主的这份偏爱,难免陷入了闭目塞听、有施公允的误区。
他不知道梁雪雍登基前后在朝堂掀起过的血雨腥风,不知道当年的夺嫡之争撕碎了多少亲情的面具,不知道先帝临终前对九王姬的属意,不知道梁雪雍遵崇法度的背后轻略了仁德。
“她哪里不好……”
林初朗常常蜷在对方的怀里,抚着她那头乌黑的、秀美的长发,心里暗自的嘀咕。
每当用指尖描绘过她的脸颊,便将身子凑得更近,趁她熟睡时轻啄她的下巴,而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她哪里都好。”
这是他一直坚定的心念——本以为它是永恒。
但近日梁雪雍来北宫的时日却比往日少了许多。林初朗常常在夜里做一些不着调的噩梦,醒来的时候见枕边无人,一颗滚烫的心像被掷入了冰窖,眼泪濡湿了绣花织锦的鸳鸯枕头。
直到那日午后,听到北宫门外通传圣驾的声音时,在书案前绘画的郎君才于恍惚间惊醒过来,心头涌上满满当当的欢喜,怀着情难自抑的羞怯跑着去见那个他朝暮思念的女子。
却不想对方仍旧心系着有关他族门的异论,于旁侧的敲击间固执地追寻着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林初朗低垂着眉目,站在梁雪雍面前,哀戚道:
“陛下关心的那些事情、那些有关我母亲的捕风捉影的蹊跷,臣郎一概不知……”他抬起那对剪水似的瞳眸,怯生生看向对方:“臣郎只记得,陛下已有七日未食过臣郎亲手做的羹汤、七日未看过臣郎画的画、七日未赏过臣郎庭院中的那池小荷……”
他走到梁雪雍跟前,打量过她腰间那枚绣着“金”字的崭新荷包,又伸手轻捋过旁边一并系着的那枚自己绣的香囊,怔怔地呢喃:
“这香囊也旧了,闻不到香……是臣郎考虑不周,本应该往里头再多塞一粒香丸……”
梁雪雍不再说什么,也不再多问,只打横抱起他,搁到软塌上,俯身吻他唇瓣。
寝殿的香燃着,清淡的缥缈间,两人春光幽暗,风月缠绵。
晦明之后,本是温存时分,但此时金徽酒的侍从却不合时宜地过来通传,要把女帝请向西斋。一问缘由,却只是件称不上重要的小事——
近日寒热交替的天气诱发了皇后腿脚畏寒的症状,他想给自己挑选一套护膝却拿不准花色,故而请人来问梁雪雍的建议,也顺便邀他去西斋品茶。
林初朗听罢,软声挽留,可梁雪雍不肯,一面披衣起身,一面道:
“皇后他人不舒服,朕过去瞧瞧。”
林初朗闻言,蹙了双眉,心里既是嫉妒又是难过,十分的不是滋味。
又见对方精心打理着衣着,面上似显出对去西斋的几分珍重与期待,胸中更是苦楚难言,于是忍不住说了番酸涩的揶揄,暗暗地露着刺。
梁雪雍虽然疼他,可到底是皇帝,又因着此前与他生出的点滴罅隙,此刻自然容不下他半分的轻佻多言,当即冷了脸色,斥他不通情理不辨事态。
林初朗心间一急,被她的话气昏了头脑,只愤懑地回说自己也不舒服,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毒还未全解,望着她凄然地哀啸:
“陛下又怎知,臣郎的身骨,也……也快死了!”一面说,一面伏在枕上,无助地痛哭着。
梁雪雍不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无理取闹,只叫他好生冷静,依旧去了西斋。
天色渐渐向晚。
林初朗失魂落魄地歇了半日,慢慢收拾着残破不堪的心绪。
当他勉强整理好自己精神的时候,却见太医院又来了人,说要给他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