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笑着接去一个,把另一个推还回去。元夕想一个福橘给佛祖太过小气,便把它剥开,索性自己吃去。
日头渐渐高升,山路上并肩行着这一青一粉的两个人影,曳曳徐徐,远望过去,像山水画间缥缈流动的两点丹青,格外的和谐。
等到了山顶,已至正午。二人踩着斜打进古庙的日光走进庙内,影子交融在一块。
元夕给庙内四方的菩萨都敬了高香,烧了福钱,另给位于正中的主佛点了红烛,而后跪在蒲团上,潜心替自己的亲友祈祷着福报。
他祈祷完后,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把目光偷偷瞥向身边的九王姬,想暗中窥窥她的来意。
只见梁问晴跪在一旁,口中默默念着祷词,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叠印着桃花的福钱,借了案上的烛火,把福钱喂了面前的香炉。又拿出一根桃木做的简子,把它小心翼翼地投进佛前的木筒,神情似有些紧张。
元夕见那木筒上刻着月老的像,恍然大悟,心道她是来求姻缘的,内心五味杂陈起来。
他思及对方和林初朗的关系,默默地揣测王姬或许是因所求的姻缘难以明示,故而才显得遮掩,不想让自己和好友落了话柄。于是佯装不知,刻意地起身,对王姬说自己已还完了愿,祈完了福,要先下山去。
却听梁问晴呼唤住他,请他在外头稍等片刻,说自己祈祷完后同他一路。
元夕答应下来,去庙外等待。
古庙的外头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明明是三四月开花的时季,却在这入夏时分绽放得绚烂,簇簇旁逸斜生的花枝,招展得热烈,如一团团缥缈的粉雾,随风送来沁人的香。
元夕在那树下站了一会儿,见王姬从庙内出来,问她还有没有要做的事。
梁问晴摇了摇头,唤他一起下山,刚要走,却见那桃树树桩前头,元夕的脚边生着一株药草。她走近一看,大为惊喜。
“是五灵草!”
她走到元夕身边,拔剑撬起那株草药,抖去草根上的泥沙,递到元夕手中。
“此草是活血生肌,疗愈外伤的神药,对稚君手上的疤痕有修复之用,”她欣喜道,“我之前看了医书,对它遍寻不得,没想到如今竟在这平平无奇的山间见到,实在有幸。”说罢,环顾四周,似乎在找还有没有这药草。
元夕听她这么说,内心涌上一股感动,细浪般起伏,轻声地向她道谢。
王姬笑着回了句“无妨”,提议先不忙着下山,顺着这山径再找找药草。元夕应了,提着篮筐随她走。
两个人互相帮扶提携,在山林里认真地寻找,找了好几个时辰,还算有点收获。回到庙里的时候,已是傍晚的时分。元夕携着那半筐草药,坐在佛堂前的蒲团上歇息,顺带着清点整理这半日的成果。
“十一株,”他冲站在身边的王姬笑道,“居然这么多。”
梁问晴点点头,站了片刻,面上忽而一惊,对他道:
“庙后头的那口水井旁边好像还有两株,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瞄见了,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看看。”说罢,大步朝庙外走。
元夕“诶”了一声,本想说不用再找,但看对方已出了庙,面上颇有点哭笑不得,只好由着她去了。
他独自一人地坐在庙里,觉得有些无聊,转头瞥见佛案前的那只用来祈求姻缘的木筒,鬼使神差地将它拿了过来。
那木筒内放着十几根木简,有的已落了灰。元夕拿出一块干净的丝绢,把那些木简包裹在绢布中揉搓,搓干净后将它们握在手中,好奇地观察。
简片上写着一些人的姓氏,附带着一句生辰八字。
元夕想着王姬方才的祈愿,猜测这些简片中必然有一个“林”字,于是挨个挨个地看。
才看到第三根,便见一个“林”,他心头微震,胸中漫上些早已猜到的了然和说不上来的空落。
可仔细再看,却见那生辰八字与好友的合对不上,这才反应过来简上写的并不是林初朗。
元夕不自觉呼出一口气来,内心却为了呼出的这口气感到自厌,不禁想着:
贺元夕呀贺元夕,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去窥探别人的私事呢?你为什么这么坏……
他一面自责,一面却又忍不住地继续探看,木简一根根换过,此间未再出现好友的姓氏。不一会儿,手中便只剩了三根简。而这时,庙外传来了仓促的跫音。
元夕没有发觉,继续翻看着那三根简,第一根刻着“王”,第二根写着“顾”,他便知这最后一根必定是“林”了。
可当他翻看过去的那一刻,瞳孔却兀地一紧——
那简上竟明晃晃刻着一个“贺”字。
旁边落着他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