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身边的两随侍递了个颜色,那两人得了指令,朝林初朗与贺元夕走过去,似乎要逮人,待走到两郎君跟前时,忽然被人拦住。
只见梁问晴抬起手中那柄入了鞘的长剑,横在两随侍面前,拦了两人,对萧祺缘笑道:“皇嫂息怒。”
她抿了抿唇,沉着道:“您爱犬既是被本王所伤,要说过失那也是本王的过失,和这两位郎君无关。皇嫂要怪,怪我便是,还请莫要为难两位郎君。”她说完,见对方神色轻蔑,又朝他微一躬身,道:
“两位郎君毕竟是皇姐选入宫中的人,大家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之下,低头不见,抬头总要见着,若是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岂不是寒了我皇姐的心么?此事是本王处理不当,他日定当如实地向皇姐禀明此事,再给皇嫂郑重赔罪。”
萧祺缘听罢,稍微敛了颜色,但心中并不是滋味,挑眉问:“九王姬这是在拿女帝陛下来压我了?”
梁问晴垂头抱拳:“小王不敢。”
萧祺缘冷哼一声,说今日之事姑且作罢,但却扬言还要揪出惊吓到爱犬的罪魁祸首。
众郎君大都低头听他放着狠话,心知他无理取闹,颠倒是非却不敢辩驳。这其中有想为王姬说几句话的,但都迫于萧家权势和萧君盛宠而不敢发声——他们心中毕竟清楚,这九王姬再是女帝的姊妹,管的也是前堂之事,跟后宫没有半点干系,且听闻她在朝廷也是闲云野鹤的姿貌,空有头衔少掌实权,因此更没有让人为她说话的底气;但萧芳君却不同,他在后宫侍奉女帝多年,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只这一点便是万万不可招惹的,更不论其家世,故而依旧沉默。
萧祺缘发泄完一通脾气,见没人反抗,心头稍得爽利,准备离开。
其实他今日之所以拿爱犬受伤之事刁难众郎君,除却真心对爱犬咬人的行为存疑之外,还为着那点不堪宣之于口的嫉妒心和危机感。他环顾四周,见新晋的郎君们个个貌美如花,尽态极妍,心中很不是滋味。尤其这林家的公子,生的更是秀雅昳丽,似美玉无瑕,叫人一见便心生爱怜,由此而担心自己在女帝面前失了宠爱,心中别有忧怒。所以借这时机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先示警告,好叫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将怀抱的伤犬交给随侍,整理好衣袖,正要离去,却听一片鸦雀无声之间,有位郎君低声嘟囔道:“真是犬随人癫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选秀的大殿上任性无度的李徽郎。他因不是京城中人,不熟知萧家的权势,年纪又轻,不懂世故,所以一时没忍住心中想法,把话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惹得众郎君面色剧变,汗毛倒竖。
萧祺缘闻言,眉眼一狠,转过身去走到李徽郎跟前,抬手就甩他一个耳光。
“你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敢在这里给我乱吠!”
他斥骂过后,立即喊过自己的随侍,命人将李徽郎带到自己宫中,扬言要亲自给他好看。
李徽郎捂着脸颊,还不知大祸临头,称自己是陛下的义弟,萧芳君不能动他。萧祺缘一听,哂笑一声,说就算是女帝的亲兄弟见了他尚且要礼让三分,更何况区区一个义弟,于是继续地吩咐随侍将人绑了带走。李徽郎不从,破罐破摔般地又咒了萧君几句,把对方气得失了理智,拔了随侍的剑,当场就要办他,这下吓坏了旁边还没交差的宫人,连忙去拦他手里的剑,而离得最近的九王姬见状也帮着拦人,场面一时变得混乱激烈起来。
林初朗见事态难以收场,赶紧朝后头的一个小郎君递了话,托他去找皇后过来。
危急关头,只见皇后匆匆赶来,动用威严把不可收拾的事态压了下来,阻止了这场闹剧的演变。
他在知晓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后,又按宫规惩处了李徽郎,但到底保下了他的性命。
只是萧芳君这边余怒未消,不论皇后安抚什么话,总驳斥还击,明摆着埋怨对方,不想给他面子。皇后心知对方在给他难堪,但并不愠怒,只顺着他的话继续抚慰,环顾众郎君一圈,瞧见了林初朗,神思一转,提起了他被女帝“赐居北宫”一事。
他将林初朗拉到自己身边,借口给他亲自带路,看似无意,实则在敲点萧祺缘不要再闹下去、也不要再为难新人。
萧祺缘别的不在意,唯独在意女帝的心思,听说林初朗被赐居北宫,面色微惊,而后恨了他一眼,喃了句不甘心的话,撒袖走了。这场闹剧也总算结束。众郎君见萧祺缘离开的背影,都觉脊背发凉、浑身胆寒,为自己以后的光景暗捏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