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力量的男人。
他说:“醒了?”
黎思念点点头。
他弯腰捞起床边的手表,套在自己的手腕上,结实的手臂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她感觉心被搔了一下,猛烈地颤动起来。
不是不怀念。
她记得,少年的他在进球后肆意的笑,水润润的眼睛,在观众席捕捉她的样子,他在四下无人时拉着她的手,一遍遍问她看到了吗的样子。
她点头后,他会跳起来欢呼,奖杯塞进她手里,又重又高调,放在书包里,又装不下。
她不要,可他总是固执地送。
她的小床下面全是他送的东西。奖杯,小发卡,项链,手环,玩偶,一盒一盒的信,有时候是路边捡到奇怪的石头,旅游时在海边捡的小海螺。
而自她离开香城,那些东西便永远地尘封在原地。
傅梦觉背着阳光,他摸索了半天也没带上手表。
黎思念坐起身,拉着他的手,手指灵巧,替他扣上表带,抽手时,一双大手却钳住她的胳膊,令她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愈渐沉重的呼吸,黎思念惊觉她此刻没有穿衣服,只套了件蓝白色的胸罩,没有系扣。
欲盖弥彰的勾引。
两人在阳光下四目相对,还是尴尬的。
傅梦觉好像没有认出她。
诚然,她的变化很大。
死板的短发,变成现在的波浪齐肩长发。以前总是穿妈妈的旧牛仔裤,老土的T恤,现在每一套裙子,都是奢侈品店最新款。长期的护理保养,让她的皮肤比年轻时更加白皙紧致。
或许,她应该直截了当地说,你好,我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又唯恐他把她忘了。
傅梦觉拉了拉她的胳膊,把她拉进怀里,大手顺着腰向上。
黎思念说:“放心,我知道你是谁,我不会纠缠你的。”
“我不怕你纠缠我呢。”
黎思念勾起嘴角,“没有联系方式要怎么纠缠。”
傅梦觉从黎思念身上滚下来,枕着胳膊望着她,片刻儿,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记忆中第一次存他的号码,两个人还是学生。
那时移动电话很贵,她家负担不起,一天夜里,她睡下了,窗户传来沙沙声的拍窗声。
她知道是他,披上衣服到单元楼下的楼道,他塞给她一个红色的诺基亚,坠着只嘴上画着叉的卡通猫头,里面唯一一个号码就是他。
他教她怎么发短信,怎样打电话,说他再也没办法忍受她一放学就消失,求她收下,可她怎么都不肯接受,硬把东西塞回他口袋,就跑掉了。
对黎思念而言,青春的记忆已经模糊,可那条只有一盏白灯的楼道,陈旧的扫把味,怎么也忘不掉。
她的青春是躁动和自卑,是永远做不对的物理大题,洗的泛黄的旧校服,不合尺寸的薄内衣,是父母为生活费的争吵。
而他家世棒,个子高,人聪明,会唱歌,抱着吉他坐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好像身披圣光的神明,接受所以人顶礼膜拜。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他们根本不会认识。
而她搞砸了一切。
现在的她也很难想象,当时连火车票都不懂得买,行李箱都没有的小女孩,怎么就有勇气,毅然决然从香城离开,身无分文地来到这个辽阔又无情的城市。
一走就是十几年,从此萧郎是路人。
现在她总算摆脱了当初的穷困和自卑,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虽然和傅梦觉的优越比相差甚远,但黎思念满足了。
她不后悔当初的离开。
可如今时过境迁,年少的情谊却没有减淡,只是埋葬在日复一日的操劳中,内化,固定,最后变成附着在血管的吸血鬼,总是在午夜,月光撒向地面,一片凉,又偏偏独行的时候,猝不及防跳出来,惊得她泪眼婆娑。
她把手机还给傅梦觉,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
傅梦觉靠过来,脸放在她□□的肩膀上,弄得她的侧脸痒痒的。
“记得打给我。”
“嗯。”
“唔,香城,好巧,我在这念过初中和高中。”傅梦觉看着手机上的备注,轻轻念出声:黎思念——黎思念——
黎思念全神贯注地听,可他念了两遍就说,“你的名字真特别,很好记。我记住了。”
黎思念低头不语,傅梦觉掏出烟盒,烟塞进嘴里才想起来问,“抽烟你介意吗?”
她摇摇头,傅梦觉便掏打火机,两边裤袋都翻出来,还是找不到。
正准备去拿外套,她抓过床边的手袋,摸出一个银色的小打火机。
纤细的手指把打火机举到他面前,“咔擦”一声喷出火舌,他默契地把脸伸了过去。
灰白色的烟雾喷出,空气中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