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崔绩怒不可遏。
“你敢！那可是五郎的妻子，是要清清白白下去陪他的！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嘶……”
可刚骂了一句，他便觉脏腑隐隐作痛，腹下则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烧灼感，连带着通身的气血开始沸腾。
这是……
“解药有问题！”再怎么也是过来人了，须臾间他就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西域那边的胡商是你安排的！你让手下把解药换、换……嘶，换成了春……”
话音未落，风韵十足的宠妾已如藤蔓般紧紧缠上来。
崔绩费了很大的力气方把她推到一边，试图在药效彻底发作前跟崔彧谈条件，“贤侄，二叔此番是算计了你，但你和齐氏尚未成事，你没有任何损失。这样吧，你要什么条件，随你开！快把真正的解药给我！何况你五弟从未得罪过你，你何苦给他戴绿帽子，羞辱于他？一旦传出去，你的名声也不好听！你可别乱来，天底下美人多的是，回头二叔再给你寻几个就是了！”
“我只要她。”
但崔彧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向灵堂所在。
……
亥时近。
铅云蔽月。
许含章迅速想好了描补的说辞，正欲抢在二夫人发难前开口，可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满脸喜色，连外面周嬷嬷的死也不甚在意了，心平气和道：“好孩子，你且放心，那厮猖狂不了几时了。”
“多谢夫人庇佑。”
虽然隐约猜到是二房在其中有谋算，但许含章识趣地揭过了此页，没有细问。
“好了，时辰不早了，准备拜堂吧。”
二夫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今夜确实是一个黄道吉日。
只要拜过堂，成过亲，再和新妇合棺，五郎就不会落得个孤魂野鬼的下场，而是能顺理成章地葬入崔氏的祖坟，享族里香火，受族人祭拜。
而那厢丈夫会将崔彧彻底算计得永无翻身之日，家主的位置二房唾手可得。
最妙的当属齐氏那个狐媚子死得死不能再死，再也沾不到自家的一点光。
真是解气！
至于许含章这边，二夫人心里要是没半点芥蒂是不可能的。
可气头一过，她也和丈夫想到了一块去：此前许含章根本没有见过崔彧，怎么跟他勾搭？
何况真有这个念头也来不及了，只能给五郎老老实实地陪葬，翻不出浪花来！
“起。”
随着方士一声清喝，壮仆们立刻鱼贯而入，小心把尸体从棺材里架出来，用房梁垂下的绳索固定其肩膀和腰背，调整为躬身拜礼的姿态。做完这一切，他们齐齐埋下头，弯腰避开这一礼，恭顺的从后门退走，然后换四名貌美的婢女姿态谦卑地蹲过来，仔细为他涂上一层又一层的铅粉，粉饰眉眼和气色，再替他换上大红的喜服，是提前用最上等的香料熏过的，恰好能盖住他身上的尸臭。
世家子弟成婚皆遵从古礼穿青袍。但结阴亲不同，要大红才勉强镇得住浓重的阴煞之气。
“唉！我是个心肠软的，别家若用活人结阴亲，会把新妇的手脚打断防止她逃跑，再用针把嘴缝了，心口楔一根长钉进去，免得她到了下面对丈夫起异心。但你生得这般美，我见犹怜，想必五郎也舍不得你破一点儿皮，”待崔五郎那边事毕，二夫人踱步到许含章面前，慈道：“以后跟五郎好好过日子，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会给你多烧纸的。”
许含章轻轻地点头。
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被端到了灵前。
她回忆着妙莲先前教自己的礼节，双手略微提起裙摆，迈左脚先跨过火盆，再是右脚。过得这关了便直直往前走，没有回头张望，只心无旁骛走到了崔五郎身旁，眼角的余光扫过他身上的绳索——二夫人果然爱子如命，没有用最常见的手感粗粝的麻绳绑缚这具腐烂的尸体，而是拿柔滑的绢纱缠绞成软索代替。
这无疑省了她很多工夫。
灵堂外。
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引宾客来到重新打扫过的中庭落座。
阴亲的礼数是反的，活人需得在外面观礼，独留新人在内。就连二夫人亦只能立于门槛外侧，面朝里等待新人下拜，无法再往里一步。
偌大的灵堂瞬时空荡荡的。
趁此机会，许含章皓腕微垂，瓷片自袖中滑出，被她牢牢地攥在了掌心，割向缠绕在他背后的软索。
一下。
又一下。
自残的疼痛令她始终神智清醒，没软成一滩烂泥。
尽管身体还是虚弱的，但瓷片足够锋利，而软索足够薄弱。
“红莲耀彩，霞月离光。金声寥亮，玉韵铿锵……”
亥时一刻，唢呐声乍起，方士唱礼。
许含章深吸一口气，猛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