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涉人妖之争,不求神拜佛更不愚昧无知,一心只想和平安稳地度一生便是最好。
即便如此,宁怀薇也不敢轻易向他们表明身份,对外只称自己是举目无亲的孤儿,奔波途中遭遇匪徒洗劫一空,才沦落至此。
村民们虽有些狐疑,可看她年纪轻轻心眼并不坏,性子又颇为直爽,便也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平日里,宁怀薇会和春兰等人一同去山上采药,饿了渴了便摘点野果子吃,甜中微酸的山野果入口最能提神。
又或者偶有时候偷懒睡过了晌午,她就叫上隔壁的周小七他们去地里偷地瓜吃,被主人家发现了也不怕,顶多就是大家一起挨顿骂,再帮忙把小牛小羊给赶回家去便是。
后来春兰、小七等人长大了,村民们东拼西凑攒了些钱准备供他们上学堂。宁怀薇前世虽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洗礼,又是个正儿八经大学毕业的实习药剂师,但泽荒的文字对她而言实在是跟那边完全不同,导致她转世过来既不会念也不会写,硬是成了个文盲。
于是宁怀薇这明面上看着十几岁,内心已经好几百岁的“老年人”,也不得不重温一番从前上学读书的“峥嵘岁月”。
渐渐地,宁怀薇对泽荒文字倒是能写会读了。不过每日里她最喜欢的,还是听夫子讲各种书上没有的话本传奇。
有一日正谈到泽荒的上古历史,说那盘古开天辟地,以身化洛水、四肢为山后,金、木、水、火、土五灵各噬其力,诞生上古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应龙,又孕育神族与妖族。
神族长居洛水北岸,南岸则由妖族镇守。后来,神族女娲捏土造人,并亲自传授他们生火劳作的方法,让能力弱小的人族在其庇佑下,世世代代于泽荒大陆繁衍不息。
然而妖族的第一代妖王——菘芪,他的儿子因为一时贪图玩乐,误闯神兽应龙禁地被杀。菘芪为了报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仇,耗尽全身灵力与应龙同归于尽,结果死前竟然意外将天际撞出一个巨大窟窿!
刹那间,天上水从漏处源源不断倒灌入洛水,导致两岸洪水泛滥不止,淹没无数生灵。为求自保,凶禽猛兽掠夺人族居所,食人肉啃人骨。人族也意识到适者方能生存,于是为仅剩不多的资源开始争夺厮杀,一时之间生灵涂炭,神器流离。女娲娘娘见人族沦落至此,于心不忍,便杀了四神兽练就五行灵石,同时献祭自身以填补天洞,只为换泽荒大陆重归平静。
失去上神女娲,人族便如同失去了庇佑,惊恐不已。
但好在女娲殒前早已留下一则预言——
【不必为我的逝去而难过惋惜,终有一日天临祥瑞时,神女降至泽荒,灭无上妖王于洛水,救天地万物离于苦痛。望我所言,皆所达。】
这千年传奇历史,在夫子绘声绘色的描述下迷倒了一众孩童,宁怀薇也不例外。
她自异世界而来,对泽荒的人文历史可谓是一窍不通,更不知道为何大家都是天生地养的生命,这妖族却要饱受歧视和屈辱。
于是宁怀薇便忍不住抬起手来提问。
“夫子,照您这么说,那妖族与神族的出身别无二致,又为何如今人人对妖深恶痛绝呢?”
听罢,夫子怒言:“荒谬,若非妖族闯下那滔天大祸,泽荒又怎会失去上神女娲。光凭这一点,卑劣妖族就难以和无上尊贵的神族相提并论。还有你,回去给我罚抄文章一百遍,好好改改你这歪风邪气的思想。”
宁怀薇启唇想继续反驳些什么,却被春兰暗暗制止。
她示意她不可再说。
宁怀薇很疑惑,却没多问。
春兰也看出她的小心思,后来趁着闲时去山上采药,便将泽荒的翻天覆地变化之因与她娓娓道来。
预言刚出时,神、人、妖谁都没有放在心里。神族和人族只顾着把女娲之死归咎于妖族,并联合两族之力将妖族赶到洛水河底。
自此人族世代在洛水两岸定居,神族则高居于众山,共同守护泽荒。
而妖族被赶走了,当然有一部分心生不满的妖窜上岸来祸害凡人,也有一部分善良的妖和凡人通了婚。
神族见状,担心凡人无自保之力,一些便选择下到凡间与人联姻,久而久之却乱了套了。
半神不像神、半妖不像妖,又都不像人,整个天地秩序颠倒,泽荒先是大旱后又洪涝,异象频生,导致不少生灵就此陨灭。
宁怀薇听得目不转睛,恍然大悟,只道自己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了。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不像是妖,因为妖皆有原形,她却没有。
可又不会是神,因为百年前那人囚禁虐待她时,口口声声称宁怀薇是异类,是妖物。
如今想来,她多半是个人和妖结合生下的半妖,灵力才会如此低微,无法幻化原形。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宁怀薇能很好地伪装成凡人,不轻易被周家村民发现。
可凡人始终寿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