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生病了。
高烧,四十一度。
崔清与和崔静彤到了第二天,才知道桑榆生病请假,没有去学校。
严秦也请了假……
吃晚饭时,崔清与在饭桌上问崔静彤:
“这正好放月假,你最好的姐妹生病了,你都不去看看她?”
崔静彤加了个紫薯丸,唉声叹气。
“我也想啊,但阿榆生病,桑阿姨肯定在医院照顾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阿姨她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崔静彤一口咽下紫薯丸,神秘兮兮看向崔清与。
“你难道都没发现,我每次去找阿榆,都是背着桑阿姨的嘛?”
崔清与笑了笑,揶揄她:
“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竟然怕桑榆的妈妈?”
崔静彤突然愣了一下,一股难以启齿的郁气堵在了心窝,瞪了崔清与一眼。
“关你什么事!”
她放了筷子,气呼呼地回了房。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
“李赞,你在哪儿啊……你明天陪我去云顶寺好不好……”
桑家外婆的情况离不了人,所以桑母和严秦有了默契。白天桑母照顾,晚上严秦照顾。
县人民医院。
严秦提溜着一碗小馄饨,来到了病房。
病房里,桑榆还在昏睡不醒,而桑母还没有离开。
桑母应该是许久没睡了,眼里充满着血丝,她看向严秦:
“你为什么还是让她知道了?”
“你在质问我?”
严秦将馄饨往桌上一放,探手试了下桑榆额头的温度,降了不少。
桑母:“我不是在质问你,我只是在想,她是怎么知道的?”
严秦:“她远比你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
桑母:“你和那个台球厅的女的怎么回事……”
严秦笑了。
这一副家长问责的语气,她是怎么说的出来的?
“男人和女人之间,你觉得还能有什么事?”
桑母:“我以为你喜欢的是阿榆?”
严秦嘲讽:“我喜欢的女人多了,你觉得我会跟杀父杀母仇人的女儿在一起?”
桑母突然就激动起来。
“我说了阿榆她爸肯定是被害死的,我问过你爸妈,但他们闪烁其词,一直躲着我……他们肯定是知道原因的,但他们不告诉我……他们跟害死阿榆她爸的人肯定有关系……”
严秦也激动起来,操起一旁的玻璃杯就摔在地上。
“脑子有问题,你就不要在这里含血喷人!”
严秦目眦欲裂,“你天天这幅受害者的嘴脸给谁看,你要找真相、你要报仇,你拉我爸妈陪葬?那我呢,我要报仇是不是也要拉着你和桑榆陪葬啊!”
每次俩人见面,必有争吵。
床边吵得激烈,床上的桑榆已经很努力在紧闭双眼了,可还是有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我……我要回去了……”桑母自言自语,踉跄跑了出去。
严秦找来扫帚,清扫了地上的玻璃碎片,给桑榆换吊瓶时,看见了她眼角还未干涸的泪痕。
严秦伸手,用拇指擦掉桑榆眼角的泪花,边擦边问。
“你哭什么?”
桑榆睁开双眼。
“严秦,你带我去看看我爸爸吧,他,葬在哪里了……”
严秦点头,他没有强迫桑榆一定要在医院打完点滴,因为他也有过丧亲之痛。
“你把馄饨吃了,我就带你去……”
水湾村的乱葬岗在一片农田之中,田埂两边长满了荒芜的野草,严秦骑着摩托,载着桑榆从小道上绕了进去。
天公不作美,开始下起了小雨。
在乱葬岗外围的田埂上挺好车,严秦拿着手电筒在前面走,桑榆在后面跟着,俩人来到一块立着无字碑的新坟前。
桑榆看着新坟,在碑前跪了下去。
原来是这里……
原来是这个坟,原来是这块碑……
去年的清明、小年、春节、十五等,来给家里其他长辈上坟时,她无数次的经过这块坟地,经过好多次……
可她都没有多看一眼……
她真是该死啊,都不知道里面躺着的,是她日夜思念的父亲……
雨丝淅淅沥沥飘打在桑榆的脸庞,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水。
桑榆跪在碑前,伸手摸着冰冷的空白石碑,就因为不想影响自己,连碑文都不能刻,是她不孝。
是她不孝……
“对不起……对不起……”
桑榆开始磕头,一个接一个,十来个后还在磕,额头已经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