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看她看得死,如同诏狱里的牢头看牢犯一般。
再加上水华时时刻刻的贴身“服侍”,就算有卫东从旁协助,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脱身也实非易事。
所以在之前灯会上,她是有意趁着暗箭,顺势而为推了水华一下。
想要保全她的性命是真。
相信一个暗卫出身,刀尖舔血的人的身子会比脑袋反应得更快——猜到她一定会出手反制自己,也是真。
望宁的眼眸略略扫过空荡荡的偏殿外。
身为暗卫却差点出手伤了主子,姜衍又一向严苛,哪里会允许手下的人犯这样致命的错误?
想来至少也是一顿军法处置了。
而后日便是姨母寿辰,望宁不信水华即刻就能恢复好,回到她身边“照顾”。
只是如此还不够。
更重要的是要制造一件事——一件让姜衍相信自己完全被他牵制、掌控、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事。
一件让他能够对自己放松警惕的事。
而身处深宫,望宁能够合情合理、人为制造又让姜衍相信的,想来便只有这么一件。
所以她有意漏掉了一次避子汤,为的就是让这个孩子来的有理有据。
“我……我这两个月月事没有来。”
望宁故意往床帷的角落里退了退,声音低哑好似喃喃,低着头没有看姜衍的眼睛,一副无措之相。
两个月前。
姜衍启程去巡通济运河之时,折腾了她整整一夜。
第二日是带着李福海一起走的,因而也没有人给她送避子汤。
如果是那一夜中招,到今天正好两个月。
望宁早就算好了一切。
同时心中也明白姜衍绝不会只听她的一面之词。
所幸她早有准备,进偏殿前服下了卫东给她的假孕药丸。
望宁在床上静静躺着,细嫩的手腕从锦被里露出一截,太医张程的手指搭在她青紫色的脉搏之上。
“回陛下,”半晌,张程恭敬叩首,“望宁公主确实是有孕之脉,应有两月了。”
话音刚落,望宁的眉眼处便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惊喜。
自然不可能是为了这个并不存在的孩子,而是为了她的姨母。
卫东没有说错,南方果然有神医!
如果连孕像都能够用药物制造的出来的话,那解姨母身上的毒岂不更是不在话下!
思及此,她的眼眸都亮了些,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姜衍在给张程加官赏赐。
“宣孤口谕,太医张程,医术精湛,调理……龙体有方,擢为太医院院首,赏良田百亩。”
守在外面的李福海也不知何时挤到了跟前,提着嘴角笑,“张大人的方子是厉害,但更重要的是陛下和殿下乃天下最为有福之人,才能遇上这天下一等一的大好事。”
他声音朗朗,似乎有意让望宁听见,“这样大喜的日子,奴婢也斗胆向陛下和殿下讨个赏赐,沾沾福气。”
调理有方,张太医的方子?
望宁几乎瞬间就抓住了关键词,即刻她就想到了那唯独只躲过一次的黑乎乎的汤药。
……不是避子汤!
微微愣神后,她定定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姜衍,不是避子汤,而是促孕调理的汤药。
姜衍竟是想要她怀个孩子的吗?
为什么?
望宁眼眸微垂,反应了过来。
姜衍一定是想杀了她的。
在每一个大汗淋漓、无法解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夜晚。
在每一个不得自由,受人监控,一举一动都要为姜衍所知的白天。
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姜衍的恨意。
同时心中也明了年轻的帝王能留她到现在的缘由,无非就是畏惧她母亲在民间的盛名和在军中的威望,以及她手中那块东宫琥牌。
可是母亲已去世多年,琥牌也从未在她手中。
她用于保住性命的东西,其实就像是那水洼里的月亮,轻轻一击就会破碎不堪。
姜衍本如今就只是暂时被那月光迷了眼,被她匡骗了过去。
况且现在他的皇位越坐越稳,母亲也去世多年,再过些时日,怕是她真有东宫琥牌也不一定能够护住自己、护住姨母。
所以她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图谋要走之事。
她总要保全自己和姨母。
望宁以为自己一直都很清楚姜衍心中的恨和仇,也早就明白了他的狠心和手段。
可如今真正直面、参破的时候,心脏还是难免微微有些抽动。
那药她喝了三年……
原来这三年里,帝王一时一刻也不能够忍受她这个仇人日日全须全尾在他眼前晃的耻辱。
也总在想着两全的法子,既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