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便签纸拽在手里,钱来头埋在被窝,傻笑了大概有半分钟。
重新获得空气的瞬间,头顶的白炽灯也跟着变成了暖黄色。
钱来看了眼便签纸,虽然很想立刻搜索那串数字,但她对自己有严格的要求,为避免一切无故的拖拉,她放学回家必须先洗澡。
沐浴露用的是香香的橘子味道,洗完再抹一层身体乳,然后换上玉桂狗图案的印花睡衣,虔诚的仪式感准备就绪,钱来趴在床上,对着便签纸上的数字,逐个敲在微信添加好友的搜索框里。
跳转名片。
头像是一幅油画,画着在无边的白雪皑皑里,落单行人正被安静地淹没在雪地,不做挣扎,不找出口,看起来无望又孤寂。
无端让人心情沉重的头像。
可是,钱来想,陈砚时怎么会是无望的人呢。
他明明这么优秀。
好友添加请求发送没多久,微信聊天界面上方便显示“你已添加了Chen,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钱来趴在床上,两手交叠托着下巴,盯着微信空白界面看几秒,又翻过身,双手握住机身把手机举高高。
之前添加同学微信后她都做了什么?
是发了表情包?还是发了你好?
脑子里没有任何哪怕一点点的印象,钱来“诶——”一声,双手垂下呈“大”字形,反手将手机扣倒在床面,扯过被子蒙住头。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不管给陈砚时发什么好像都不对的心情?
是因为突然换成微信沟通了吗?
钱来理不出头绪,任由自己在床上瘫成了一摊泥。
与此同时,陈砚时家里,黎伯正从厨房端来三碗海底椰雪梨膏。吆一声:“天气干燥,来吃个雪梨膏润润肺咯。”
陈砚时坐在餐桌,内心赴死,面无表情。
这是他每日必经的两次修行,一次晚餐,一次现在。
张妈闻声赶来,与黎伯分坐在陈砚时一左一右,两手一拍,语带欣喜:“哎呀是海底椰雪梨膏,□□弹弹又降火气,好适合现在吃啊。”
黎伯也坐下,附和道:“我特意减少水的比例,味很纯的。”
张妈:“哇~”
陈砚时:“……”
这也是他们每日必经的两次修行,一次哄他吃晚餐,一次现在。
比上一刻更头疼的是这一刻。
雪梨膏排排站在餐桌上,黎伯正熟练往碗里加鲜奶,而后分到每个人面前:“尝尝。”
张妈再一次走流程地:“哇~”
陈砚时认命般捏住匙羹,背脊却下意识抗拒靠后,巧合的是,手机聊天界面那串欲言又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也随着他的动作,重新回归于平静。
没有发来新的消息。
陈砚时匙羹在碗里转半圈,看了眼那个四脚朝天倒立在红色矮沙发上的,看不出是河马还是猪的粉红色毡毛有眼睛有鼻孔却没嘴的呆呆动物头像。
半晌,敲下一行字:你现在说话方便么?
点击发送。
“叮——”
收到信息时,钱来正趴在床上,双手托腮,手指点点脸,苦恼着要和陈砚时说什么呢?
说什么好呢?
身上盖着薄薄的印有小雏菊碎花的白色空调凉被,消息跳出来的时候,凉被悄悄跑上钱来头顶,而被子的边沿,也被两只手轻轻握住圈起脸。
——你现在说话方便么?
钱来眼睛笑起来,嘴巴却拼命忍住,手指在跳舞,回复:方便的。
很快,陈砚时发来:可以给我打个语音电话么?
陈砚时:就说你有题目不会,想问问我。
钱来:歪头猫猫疑惑表情包。
钱来:什么题目都可以么?
陈砚时:都可以。
钱来:好。
钱来: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本书看看题目。
陈砚时:好。
不问原因,钱来快速跳下床,粉色猪猪拖鞋“吧嗒吧嗒”跑向书桌,坐下时,她开始练习声音“喂喂喂,你好你好”。
然后,手机跳转语音通话界面。
1,2,3。
那边接通很快,陈砚时清冷的嗓音通过听筒传递过来:“喂。”
耳朵像通了电流,心跳出来叫嚣,钱来声音突然磕磕绊绊:“喂…喂。”
嘴巴微微张开,钱来一鼓作气,正准备把提前想好的话说出来,听筒那边却传来一道年长的女声:“谁哦?”
接着是陈砚时的声音:“同学。”
“这么晚打给你是有什么事啊?”
“她有道题不会,想问问我。”
“啊?”女声疑惑,“她不是才说了两个喂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