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没听说过——什么都还没有查便要将人关押起来,这是哪条宫规律法?”
金嫃走进膳房,身后还跟着一位太医。
她看了一眼压着赵长月的那两个宫婢,赵长月立即感觉压在身上的力道松了不少,可没有崔羊的命令,她们断然是不会放手的。
崔羊道:“我身为内司,统管后宫各司事宜,我这样做自有理由,金侍中,这里不需要你。”
不需要三个字被加重了,压在众人的耳朵里。
太医在一旁战战兢兢,太医令毕竟也属内司管辖,他得罪不起崔羊。
金嫃道:“我来也是为了崔内司你考虑,由你我共同审理一定绝对公正,绝不会落人话柄,宫中口舌混杂,有关于崔内司处事有失公正的风言风语,已经传了不是一日两日了。”
崔芜道:“笑话,崔内司一向公允,怎么会有人不服?我看说三道四的不是别人,是金侍中你吧。”
啪的一声,崔芜脸上挨了响亮的一巴掌,她跌坐在地上,狼狈的猝不及防,精致的发髻散乱了一半,遮住了一只透着不可置信的眼睛。
崔羊怒道:“金嫃,你太放肆了!你别忘了,我是内司,大你一级。”
金嫃出手教训了崔芜,崔羊尽管怒气冲顶,但金嫃身份特殊,她再生气也不能如何,除了指责怒骂,却也并不能说出什么立刻抓住金嫃的话来。
金嫃笑道:“说得好。但是崔内司,你怎么能先来骂我呢?你不是公平公正吗?难道就因为崔芜是你的女儿,她就可以对大了两级的上司放肆吗?你说句话啊?如果宫中人人都靠关系靠眼色行事,那宫规律法又有什么意义?你身为内司,更要以身作则坚守法规,而不是包庇、放纵、助长,将宫规律法视为无物!”
金嫃从前是上阵杀敌的女将军,训起话来气势凛然,非常人可比,她这一番话说完,膳房中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了。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金嫃和崔羊的过往的故事恩怨,但她们不和的事情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以往相处在明面上倒还过得去,可她们积怨太深,金嫃又向来反感崔羊的行事作风,有个火星子就可以燃起熊熊大火。
宫婢将崔芜扶了起来,她这下吃了教训,不敢再造次,虽有不甘可还是乖乖的站到了崔羊身
后,一双眼睛瞪着金嫃,像是要在金嫃身上瞪出两个窟窿才能解气。
崔羊行事独断,做什么事情都只看中她自己和她女儿的利益,从不管别人死活。宫中婢女们确实对她早有微词,可到底碍于她的权势和她身后的崔家,就算不满也没人敢直说,更别提当着她的面说。
这满后宫敢指出崔羊的错处的,恐怕也只有金嫃一人了。
崔羊听了这番话依然冷静的端手站着,看似大度极有女官风范,可一只手的指甲已经把另一只手的手心掐出了血痕,她才忍耐住想要亲手撕了金嫃的冲动。
明明金嫃无论是容貌、学识、家世,样样不如她,年龄还大陈王许多,可陈王却偏偏选择了她,她被陈王选做王妃,风光一生,可自己却被陈王厌弃,让人嘲讽一生,天知道她这些年是怎样忍受过来的,她有多么委屈,终于在她做上女官之后才无人再敢嘲讽她,就算她行事跋扈利己又如何,这都是萧氏,萧权欠她的!
崔羊道:“这满后宫多少事情,就算是神仙也不能样样都处理得当,金侍中既然觉得我藐视宫规,该早到皇后娘娘面前弹劾我才是,也好叫我早知道到底有什么错处,及时改正。”
金嫃道:“那倒不必了,我们都这个年岁了,倒也不必事实都找人评理,又不是小孩子。”
皇后崔芙也是崔氏之人,只要崔羊没有犯什么大错,她最多意思意思处罚一下,还不够费口水的。
赵长月道:“金侍中把太医都已经带过来了,不如就现在看一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好还我清白。”
金嫃对崔红道:“把东西拿过来。”
崔红小心翼翼的看着崔羊。
“看吧。”崔羊道。
太医拿到药粉,先是闻了闻,又尝了一点,随后肯定道:“这是巴菽(菽同音蔬),有破积逐水的医效,若无病之人误用则会引起腹痛腹泻。”
“赵长月,这下证据确凿,看你还要怎么狡辩?”
太医话音刚落,崔红便迫不及待的下了定论。
崔芜道:“正和我们当日的症状一模一样,金侍中,这下你总不能再为她辩驳了吧。”说着吩咐那两个宫婢,“带走!”
赵长月挣扎道:“这分明是你们诬陷我,太医令的药材使用皆要有详细记录,巴菽这种药少有人用,去太医令一查记录便知有谁拿过,金侍中,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金嫃不疾不徐道:“正好,我带了太医令的账簿来。”
金嫃身后的宫婢随后翻开账簿。
崔红心脏顿时咯噔一下,惊惶的向崔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