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了一夜。
官役打着哈欠去茅厕,在路过大门边时听到敲门声,凝神听了一会儿,那敲门声又没了,原以为是自己瞌睡还没醒听岔了,但刚走两步,那敲门声又起来了。
这次他敢保证,他绝对没听错!
他瞌睡醒了大半,来到门边将大门打开。
面前空无一人,左右探了探头,依旧没人,正要疑惑的将门关上时,砰的一声轻响从脚下传来。
他惊的低头望去,在看清是昨日那个击鸣冤鼓的姑娘后,脸色烦躁的不行:“你这姑娘怎么那么倔呢,都说了,”看到多鱼脸上的青白交加以及头发上的细霜后,他惊讶道,“你不会在这待了一晚上吧,”眼睛在她身上扫着,看到衣服、鞋子上也有细霜后,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大冬天的在这待一晚上,你不要命了!”
多鱼抬起青白的脸,扯着僵硬的嘴角对他笑:“官爷,求求您让我进去吧。”
官役有些于心不忍,头往两边看了看,弯下腰对她低声道:“你明不明白,你没有那尸检报告,即使昨夜冻死在这大门口,也是进不了这大门的!”
多鱼仍然扯着僵硬的嘴角对他笑:“官爷,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官役恼的皱起了眉:“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懂!”
多鱼嘴角的笑仍然僵硬,听懂了,怎么会没听懂,可她能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呢?
谁来告诉她,她能怎么办。
官役望着她的模样,刚要皱眉开口,余光就看到一抹白。
他抬头望去,在看到是谁后,神情一怔,随后侧身让路,慌张的朝来人躬身问安:“谢御史!”
谢怍随和点头,抬脚就要迈进门槛。
步子还没迈开,衣袍就被人扯住,他低头望去,面上表情温和平静。
多鱼伸出冻僵的手用尽全力拽住他白色的狐裘,发白的小脸抬头望着他:“公、公子。”
看到这一幕,官役的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他连忙将多鱼的手从狐裘上挥开,大声呵斥道:“谢御史的衣袍岂是你能碰的!”
多鱼整个人倒在地上,谢怍低眉望她,眉眼微微皱起,那微皱的眉不知是因官役蛮横的动作还是因多鱼弄皱了他的衣袍。
只一眼,谢怍便收回了目光,扭头看向官役:“这是官府不是刑狱。”
明明是很清淡的一眼,但官役还是浑身一凛,忙抱拳躬身道:“小的该死!”
在官府门口待了一夜,多鱼现在已经全身僵硬的没了知觉,她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匍匐到谢怍脚边。
手伸向他的衣袍,可就在要碰到他袍边时又怯怯的收回了手,她小心的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的身子不碰到他。
她抬眼,笑的怯怯而又谄媚:“公、公子,您还记得我吗?”
谢怍点点头:“冬姑娘。”
多鱼眼中浮现一抹光亮:“那、那您还记得我弟弟吗?”
谢怍低声应道:“嗯。”
多鱼身子一时激颤了起来,之前那位好心的周公子出手帮了她,那、那他的朋友定然也是个清朗、坦荡的!
谢怍安抚开口:“别急,慢慢来。”
多鱼死死压住身上的轻颤,向后匍匐一步,对着谢怍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求公子帮帮我!”
谢怍嘴角噙着淡笑,温和道:“你要我帮你什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给了多鱼无数的希望:“恳求公子带我进这官府!”
“然后呢?”
“我要递状纸,向官府大人为我横死的弟弟申冤!”
“冬姑娘,”谢怍平和的唤她,“你可知世间万物都讲究章法二字。”
多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多鱼望着他平和温煦的面容,看着他一翕一合的薄唇,听他道:“章法二字,章在前、法在后,有章才有法,而谢某向来尊崇此法。”
多鱼觉得自己听明白了,但又觉得自己没听明白,愣神间,又听他道:“谢某虽有官阶在身,但也无权干涉官府的办事章程,此事,望谢某爱莫能助。”
“况且斯人已逝、生者如斯,与其揪着逝者身前事不放,不如珍惜当下人。”
“冬姑娘,节哀。”
厚重的关门声响起,那抹白消失在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朱红色的大门再次打开。
之前的官役走出来,塞了一锭银子在多鱼手中:“这是谢御史给你的,你拿了这锭银子就快走吧!”
多鱼望着手心里的银子,喃喃道:“我明白了。”
她明白了,人命在他这种人眼里是不值钱的,死一个无谓,死两个又何妨,不过是数量上的区别而已。
她慢吞吞的起身,但因双脚长时间没站立,刚起身便又软倒在了地上。
官役连忙